第二胎待產的感動

大約從十月中之後，我就開始忙著準備要生產的東西，小小孩的衣服、自己的哺乳衣，還有小孟跟著我坐月子時會用到的換季冬衣。雖然說只是把這些之前就整理好的衣服拿出來洗乾淨收好，但加上每天日常要洗的衣服，也讓家裡的洗衣機忙乎了一兩個星期。


原本以為生第二胎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多，因為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在生小孟的時候買齊，只是沒想到雖然不用多買些什麼，但坐月子的衣物和待產包卻需要準備三人份，自己、小孟，還有即將出生的寶寶。


每當我把小孟小時候的衣服拿出來整理時，小孟總會跟前跟後的問著：『這是我小時候穿的嗎？我現在還穿不穿的下？我想要試試看。』然後，她就會把身上大小剛好的衣服脫下來，硬擠進那些小小的六個月、十二個月大寶寶穿的包屁衣裡，跑到鏡子前左照右照，再跟我說：『媽媽，我還可以穿的下耶！只是有點短。』看得我直發笑。


不過，連著幾天整理東西的忙碌，卻也讓我冒出了養兩個孩子，好像真的很辛苦的感覺。好在，這種辛苦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就因為看見小孟的體貼，而整個人又突然亮了起來，立刻體驗到有孩子的幸福。


上星期一產檢的時候，和小姑聊到胎位高低的話題。才恍然大悟，原來經常蹲下的這個動作，會讓肚子裡的寶寶胎頭不斷往下，所以比較容易胎位下降，也可能提前生產。當時，我不經意的提起，難怪人家都說，第二胎會比較早生，因為生活中有第一個寶貝需要常常配合她的高度，做這個蹲下的姿勢，就像我平常要幫上完廁所的小孟擦屁股，就一定得蹲下來一樣。沒想到在一旁的小孟立刻接話說：『我可以自己擦呀！』


『真的呀！那妳以後都自己擦吧！』我半開玩笑的對小孟說。


『可是我拿不到有掛娃娃畫那間廁所的衛生紙。』小孟說。


『沒關係，你可以用另外一間廁所。』我說。


『噢，好。』小孟認真的回答。


之後接下來的每一天，她上完廁所，不再吵著要我幫忙她擦，只要我幫她拿好衛生紙，摺好、遞給她，她就會自己擦乾淨，然後起身穿好褲子，洗手。讓我再次看見，孩子的體貼與柔軟。只要她知道我的需要，她就願意用她可以的方式，幫忙我，讓我更加輕鬆自在。所以，做媽媽的真的不用把自己搞到一個犧牲又苦工的位置，只要願意放手接受孩子對我們的愛，接受她有可能會在擦屁股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一點點尿尿，但是她會越練習越進步，越練習越好，那我們的關係就可以更加自在，孩子也能夠體驗到自己的能力與自信。


生養兩個孩子，確實和一個不太一樣。但那不只是關於需要付出的心力比較多，更代表著孩子彼此，還有爸爸媽媽也都會在這個過程中體驗到更多的愛與付出。一個孩子或許可以體會到爸媽照顧他需要付出許多心血，但在有兩個孩子、甚至更多孩子的家庭裡，他們更能夠體認到爸媽的力量有限，他們需要互相協助，不只是手足間的互相幫忙，甚至可以有能力支持父母，一旦孩子開始用實際行動付出愛與關懷，他們就會發現自己內在無限的力量。


我一直非常感謝老天讓我幸運的擁有小孟這個孩子，儘管有些時候我也還是會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獨處，但我清楚明白自己有多麼愛她，同時感動於她回饋給我的愛。懷第二個寶貝的九個月過程中，我們共同走過高高低低，從初期孕吐時她天真的每天學我嘔吐，到後來我們必須面對我無法站著抱她這個事實，接著，一起處理了關於我或同時也關於她的手足競爭、愛的爭奪，一直到現在她無時無刻期待著即將出生的妹妹，這些過程、經歷全是頭胎懷孕所不需要經歷的，但我非常感謝這一次有小孟陪著我一起走過。以前看過一部短片，內容大致是說母親是孩子的天使，但每一次看著小孟熟睡的臉，圓嫩嫩的雙頰、小小挺挺的雙唇，還有因為眼球轉動而輕微起伏的眼皮、睫毛，就覺得她才是我真正的天使，因為有她，我學著練習讓自己更好，不被情緒控制，不讓自己任由內在心碎而攻擊傷害別人，也因為有她，我再次體驗單純簡單又幸福的愛，更有機會重新回到天真無邪只是開心享受的小小女孩。


還好還好，我沒有決定只生一個寶貝，否則我永遠不會也不可能體驗到這些美好。所以，謝謝小孟，謝謝肚子裡的寶貝，更謝謝老天！

這胎的懷孕過程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照片，昨天整理手機的時候發現，這兩張懷孕五個多月時的照片，是小孟掌鏡用手機拍下的，特別留下來做個紀念。

全家人的興奮期待

昨晚牽著小孟的手，走在溼溼滑滑的淡水老街上，突然覺得下腹部有種不規律的下墜感，幾次之後，我向龍霸坦承自己的擔憂，決定帶小孟買完鐵蛋、吃過魚丸後，就趕緊回家，以免我生在半路。


回程去停車場取車時，小孟還東張西望的想要來根糖葫蘆、甜甜圈，一聽我說到：『我們還是趕快回家吧！媽媽覺得肚子怪怪的，可能是妹妹想要出來了。』她便二話不說的跟著我們快步向前走。


上車之後，小孟聽我拿著手機講話，便問說：『媽媽，你打電話給誰？』


『大阿姨。如果等一下晚上媽媽真的要生妹妹了，我就請大阿姨來家裡接你，好嗎？』


『嗯，好。』


『那你坐她的車子要乖乖綁安全帶，手手不能去開車門唷。』我提醒著說。


『好，我知道。』


『小孟最棒了！』我說：『寶貝，我愛妳。』


『我也愛妳，媽媽。』小孟在後座的安全座椅上回我。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我覺得心裡好暖好軟。


『媽媽，那妹妹會記得帶我上次在IKEA看到的那個熊熊來給我嗎？』小孟問。


『會的，會的，她一定會記得幫孟孟準備妳想要的那個小熊的。』我說。（上個月我們正在苦惱要替妹妹幫小孟準備一份怎樣的禮物時，小孟突然說她很想要IKEA的一隻熊熊，當時，我們沒有立刻買給吵著要熊的小孟，因為不想要她覺得只要一直盧就會有玩具。但是我告訴她說，妹妹出生的時候，會帶一個禮物來送給小孟，所以要她隔著肚子跟妹妹說，她想要什麼，這樣妹妹就可以幫她準備，結果她說她想要那隻熊。我就跟小孟保證，妹妹一定會聽見，然後幫她帶來。接著，她就沒有再吵著提說要買熊熊的事。）


『可是妹妹在你肚子裡她要怎麼準備呀？』非常有邏輯概念的小孟問。


『對呀！她要怎麼準備呀？』我反問她。


『熊熊不可能在你肚子裡吧！』小孟說。


『當然不會在我肚子裡囉！媽媽的肚子裝妹妹就已經這麼大了，怎麼可能再裝的下一隻熊熊呀！搞笑。』我說。


『哈哈哈哈哈！』還好，小孟在後座笑了出來，沒有繼續追問，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等龍霸到家把車子停好，我聽見從安全座椅上爬下車的小孟對龍霸說：『拔拔，我要把小馬帶去醫院送給妹妹。』


『好，你放在車上，我幫妳帶去。』龍霸回答。


小孟說的小馬，是兩天前我才剛給她買的新玩偶，她非常喜歡，不管是坐車還是出去，都要帶著它，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說要送給妹妹，聽了真的好感動。雖然身邊的人，都一直善意的提醒我說，等第二個寶貝出生之後，可能要多費心在小孟身上，畢竟這整整三年的時間，都是她一個人獨佔著我的愛，擔心小孟會有些適應不良，但我卻仍然願意相信，小孟將會是一個很棒的姐姐，她會願意用全部的愛，關心這個即將來到的妹妹。


回家後，小孟問準備要去洗澡的我說：『媽媽，你快要生了嗎？』


『是呀，可能吧！』


『耶！我就要有一個妹妹了！那我就可以跟她一起玩了。』小孟蹦蹦跳跳的親著我的肚子。然後開心的跟龍霸一起聽著脫掉這首歌，把衣服脫掉後，準備洗澡。


洗澡過後的我，留意到身體似乎不再有不規律的宮縮，於是我告訴興奮又期待的小孟：『寶貝，如果妹妹還沒有準備好要今天出來的話，我們就再給她一些時間，等她一下好嗎？』


『好，可是我好想她現在就準備好。』小孟說。


『媽媽知道，媽媽知道妳很想跟妹妹見面，想要她現在就生出來，但是如果她還沒準備好的話，我們就再給她一點時間好嗎？寶貝。』


『嗯。』


三個人並肩在床上躺下後，我問龍霸說：『親愛的，你也很興奮對吧！』


『是呀！因為可以請假不用上班三天。』龍霸回我。


『原來是因為這樣唷？』我說。


『沒有啦！這是最後最後一個原因。等了十個月，終於可以見面了，所以很開心呀！』龍霸回答。


『嗯嗯嗯，對呀！終於可以見面了，我也好期待。』我說。


雖然好多時候都還是會覺得：挖～～我和龍霸竟然已經結婚快要五年，小孟也三歲了，真是不敢相信！現在更即將從三個人的生活，進入到四個人的生活，坐在副駕駛座時，看著開車的龍霸，還有後座兩台安全座椅，真的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說不上來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成就感？幸福感？還是混雜著一種家的概念、體驗與親密，不論遇到怎樣的事情，一家人都願意用無條件的愛，去陪伴彼此的承諾。突然覺得家庭房車的廣告，好像賣的就是這種fu，一種會讓人覺得踏實、安定、溫暖、靠近，又自在舒適的fu。


拉拉雜雜記下了這些瑣瑣碎碎的對話和感覺，只是想要在生產之前，把我們三個人的期待，全都紀錄下來。我不想去煩惱那些旁人提到的兩個孩子教育問題，只想紀錄下孩子來到我們家的過程與共同記憶，好讓寶貝們在未來問我這個記憶力不好的媽媽時，有個可以幫我恢復記憶的成長紀錄簿。

最近看到我們整理揹巾，就自己利用肚圍把溝ㄍㄧˇ呀揹在身上的小孟，不僅創意十足，更有萬分的媽媽架式！

我要生了，快來幫我！

星期一晚上產檢回家後，洗乾淨澡的小孟在床上叫叫跳跳的說：『我要生了，我要生了，快來幫我！』

『妳要生了？』我問。

『對呀，對呀！要怎麼生呀？』在床上繞著圈圈走來走去的小孟，看起來像是真的要生了一樣焦急。

『嗯～嗯～～』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要怎麼生呀？」的問題，吱吱嗚嗚的嗯了幾聲之後，反問她說：『對呀！要怎麼生呀？』

『怎麼生都可以，快來幫我！』小孟回答。

這時候剛好龍霸也從浴室出來，小孟又轉頭對他說：『我要生了，我要生了，快來幫幫我！』

『是唷，你要生了？那我來幫你聽聽。』龍霸說著倒在床上。（我在心裡OS：到底要聽什麼呀？不過還好，龍霸的出現，及時解救了小孟丟給我的難題「到底要怎麼生呢？」。我趕緊穿上衣服，把浴巾拿到外面晾乾。）

等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小孟已經抱著剛生下來的溝ㄍㄧˇ呀，在床上又親又抱，還得意的對我說：『媽媽妳看，我生出來了。』

『真的耶！妳還幫他包了包巾。這個媽媽真棒！』看著小孟有模有樣，還用包巾替溝ㄍㄧˇ呀把頭和身子包好好的抱在懷中，真想拿照相機幫她拍照，但實在太累了，只能倒在床上，靜靜看著她的表演。

接著我問：『你是怎麼生出來的呀？』

『就是這樣。』小孟把溝ㄍㄧˇ呀放下，在床上躺下說：『就是這樣，躺下，然後蓋著（被子），就生出來了呀！哈哈哈哈！』她一邊笑，一邊又起身把溝ㄍㄧˇ呀繼續抱在懷中說：『媽媽好愛你唷，寶貝！你真是漂亮。』

聽的我一愣一愣的想，你是真的生過吧！不然怎麼知道我生你的時候，也是躺著。至於要蓋被子，這個想法是打哪來的，可以解釋一下嗎？是不是怕媽媽沒穿褲子會冷呀？！




 

妹妹，我愛妳！

給肚子裡的小小寶貝還有孟孟寶貝：

親愛的小小寶貝，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見面了！爸爸和媽媽都很期待你的來到，但我能夠感受到的最深期待，是妳的姐姐，小孟。

自從妳在媽媽的肚子裡，慢慢長大，讓我的肚子圓圓隆起的時候，姐姐就經常摸著媽媽的肚子問：『妹妹什麼時候才要出來？』有時候，更是每天都要問媽媽：『妹妹明天就會生出來了嗎？』

如果我回答說：『沒有，妹妹還要好幾個月才會出生。』小孟姐姐就會說：『好幾個月，那是明天的明天嗎？』一直到後來，她慢慢比較能夠接受我告訴她說：『妹妹要在媽媽的肚子裡住十個月，等到長大長好了，才能出來，不然的話，妹妹會很辛苦。不過，妳還是可以隔著肚子跟妹妹說話，因為她聽的到你說的每一句話，她會知道在我們家裡，將不只有愛她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非常非常愛她的姐姐。』然後，姐姐才改口問我：『媽媽，那妹妹生出來之後，我可以抱她嗎？』聽到我回答說：『當然囉！不過因為妹妹剛剛生出來的時候軟軟小小的，所以妳要坐在床上抱她才行。』姐姐就會抱起她的溝ㄍㄧˇ呀或是QUANTA坐在床上搖呀搖，像是在練習抱妳一樣。

最近這一陣子，媽媽的肚子已經大到上下床鋪有些困難，洗澡擦腳的時候也都要把腳翹在椅子上，才比較舒服，即便如此，我還是非常開心妳即將來到我們家成為我們的女兒。每天晚上，媽媽都會習慣跟姐姐說：『我愛妳，寶貝，晚安。』然後才閉眼睡覺，現在每當我講完之後，姐姐除了會跟我說：『媽媽，我也愛妳，晚安。』之外，她還會說：『妹妹，我愛妳，晚安。』除此之外，她更會在每次我要出門換衣服時，過來抱著我圓圓大大的肚子親一親，說：『妹妹，我愛妳。』也會在我肚子不舒服的時候，輕輕的摸著媽媽的肚子，對妳說：『妹妹，妳要在媽媽肚子裡乖乖的唷，不要讓媽媽不舒服。』我看得出來，她對妳和我的愛是非常深厚真實的。

每次看到姐姐小孟抱著我的肚子對你說話時，我都會想起我的媽媽，也就是妳們的外婆，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她說，她之所以會生我，是因為我的姐姐，一直想要她再生一個妹妹。雖然在長大的過程中，我和姐姐也是經常吵架，但只要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像是我回外婆家住一陣子的時候，我們又會彼此想念到不行；即便我小時候愛哭又愛跟，常常惹的姐姐不想跟我玩，但只要有別人欺負我，她一定是第一個跳出來保護我到底的人。我也還記得，妳們的外婆一直告訴我們說，爸爸媽媽一定會比妳們先離開這個世界，將來這個家裡，只有妳們可以彼此陪伴，所以要好好珍惜，要好好相愛。

現在，我和姐姐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像小時候一樣，經常住在一起，經常鬥嘴吵架，碰面的時間也因為彼此生活作息不同而減少，但每次想到在這個廣大的世界，小小的城市中，有一個人和我是如此親近，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暖暖的。

以前，媽媽總是覺得要讓孩子有個伴，所以才覺得生小孩一定至少要生兩個。現在卻覺得，有兄弟姊妹的幸福，不只是因為可以有個伴，可以在家裡需要互相幫忙時，有人彼此分擔；更是因為這個手足，也是自己的一面鏡子，是彼此在出生之前，就約定承諾好要來互相支持成長的天使，所以如果對方讓自己覺得不舒服、不自在，那只是因為他們對我們的承諾更大，願意用這些特質，甚至是降低自自己的震動頻率，來讓我們完成自己的功課。

所以，我親愛的兩個寶貝，媽媽希望妳們永遠記得當妳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對彼此的愛有多深，將來不論遇到怎樣的衝突，都還能夠也願意回到原點，去愛對方！

為什麼要收玩具？

昨天晚上，為了要小孟收拾房間堆了滿地的玩具，才讓我看到溝通這件事情，真的是父母要不斷學習的功課。

老實說，平常的我並沒有嚴格要求小孟玩完玩具要收拾妥當，因為龍霸曾經對我說：『房間是她的，要讓她有自主的權力。』然而，前天，大腹便便的我卻發現要走進小孟房間拿個東西，異常困難，甚至還差點在裡頭跌倒。所以，順口對她說了一句：『妳房間好誇張唷，是遭小偷嗎？媽媽走都走不進去。』沒想到她卻主動對我說：『那我明天來收一下。』

本來還想說，這孩子真是貼心又懂事，竟然自己主動說要收拾房間，沒想到隔天她就忘了。但我卻真的希望她能夠好好把房間收好，因為不只是玩具，地上還有一堆堆她昨天心血來潮撕的細細小小的衛生紙屑，一整個就是亂到不行。
 
所以晚上洗澡前，我就跟她說：『小孟，你趕快去把房間收收吧！媽媽都走不進去了耶！』可是她卻怎樣都不想理我，我一跟她講，她就抱起她的娃娃走到別的地方坐下，再不然就是把頭轉來轉去，完全不想收拾房間，也不想聽我說話。

一次、兩次、三次之後，我的火也上來了。起先是覺得，這孩子怎麼這樣，明明是自己說要收房間的，怎麼到了真的要收的時候，又一付完全不甘她事的樣子；後來越看她的態度，越覺得生氣，不管要收不收，總是可以好好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幹嘛又不講話又不理人。然後，就在我要把她轉開的身體轉回到我面前時，因為她也在用力，所以左腳撞到桌腳，接著就開始大哭了。她一哭，就把整個人的身體重量壓在我肚子上，我是既不想要讓她靠著，又不想要把自己的憤怒情緒丟出，所以只好憋著自己的怒火，離開現場，走回房間摺衣服。

一進房間又看見櫥櫃、椅子和角落裡也有小孟的玩具，於是我拎著這些玩具，放回她房間，然後對還在客廳的她說：『以後妳的玩具就在自己房間玩，不要堆的整個家裡到處都是玩具。』接著，回房間繼續冒煙。

過沒多久，小孟抱著她的娃娃走進來，偷偷看看我，然後倒在床上。我雖然還在冒煙，但還是問她：『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小孟沒回答我，只是走到我旁邊。『是要媽媽抱抱嗎？』我問。

小孟扶著我的手，爬到我腿上，接著趴在我胸口哭了起來。

『妳不想要收房間是嗎？』我問她。

小孟沒有說話。

我接著又說：『不管妳想收還是不想收，你要說出來，媽媽才會知道，不然我不知道妳到底想要怎麼樣，也沒辦法幫妳呀！』

小孟還是不說話，只是把鼻涕、眼淚擦得我滿身都是。但我想她應該是不願意收房間，於是我問她：『妳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不想收房間嗎？』

『我不想跟妳講。』小孟說。

『好，不想說沒關係。』我陪著她繼續哭了一下之後，起身拿面紙打算幫她把鼻涕擦淨，沒想到她卻因為我的起身，整個人趴倒在地上哭泣。看著她滿臉的鼻涕眼淚，我不斷在想，房間是她的沒錯，我也可以尊重她自己的空間，但今天我真的想要她把房間收拾乾淨，這是我所想要得到的結果。不過，同時我也看到我之前與她的溝通完全無效，我想起曾經在商業周刊上看到史都華.戴蒙的專訪，提到談判的時候，必須要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把對方的利益看得跟自己一樣重要。於是我發現，當我告訴她：『妳真的要把房間收一收了，因為我完全走不進去。』這樣的說話方式等於在告訴她，我比較重要，她必須要為我去收拾房間。然而，這對她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益處，當然打動不了她。

接著，我停下來想了一下，如果我想要讓她去做一件事情，最好的方法是讓她有意願主動去做，而不是強迫命令她去，雖然我也不會用命令的方式，但很顯然，在我們前半段的溝通中，兩人完全處於對峙且沒有進展的狀況。我不想因為她不願意去收拾房間，而命令強迫她按著我的決定做，因為我知道即便她今天順服了，也不是出於甘願，所以在長遠看來，要不是彼此產生心結、懼怕，再不然就是表面順服，內心叛逆，然而，我也清楚知道自己確實想要她把房間收拾乾淨，那麼到底該如何做呢？

在我思考的這段時間裡，小孟還是繼續不斷的在哭，我看得出來她是有點硬擠出眼淚鼻涕，但我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於是，我換了個方式說：『小孟，妳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妳收玩具嗎？不是因為我走不進去妳的房間。而是因為每個玩具都跟玩具總動員裡的胡迪和巴斯光年一樣，他們和我們一樣，喜歡睡在自己舒服的床上，而不是冷冰冰的硬地板上，就像妳和妳的QUANTA一樣。』聽到胡迪和巴斯光年的小孟開始停止哭泣，然後看著我的眼睛，靜靜聽我說話。同時我留意到，當她願意停下來和我眼神交接，表示她有意願聽我說話，也才可以收到我要傳達給她的訊息。

所以，我接著說：『可是玩具他們沒有辦法自己走回床上，需要小孟幫忙她們。妳是他們的主人，就像他們的媽媽一樣，要幫忙她們回到自己的床上，這樣他們才可以和妳一樣，晚上舒舒服服的睡覺。』

當我把要說的話說完之後，繼續低頭摺衣服，希望可以等到不一樣的回應。

『尿尿。』突然，小孟含糊的說著：『我要尿尿。』

『那趕快去吧！』我說完陪著她走進廁所。坐上馬桶的她又繼續哭了起來。於是我想，她大概是需要一個台階下，所以我說：『妳是不是哭到停不下來呀？』她沒有回答。但等我幫她穿好褲子、洗完手，她跟著我走回房間的時候，她又坐回地上嗚嗚嗚的哭，然後跟我說：『我停不下來，我要妳抱我。』

『好，沒關係，來，我抱抱妳，妳就可以停下來了。』我說。

等小孟爬到我腿上，她還是故意硬擠出鼻涕，然後又說：『我哭到停不下來。』『那讓我來幫妳吧！』我開始搔她的癢，弄的她一下笑，一下哭，最後完全停止哭泣。

等她平靜下來後，我問小孟：『妳剛剛不想跟我說為什麼不要收房間，是不是因為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收？』小孟點點頭。

『原來如此呀！那我等一下陪妳一起把玩具放回他們自己的床上，讓他們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覺，好嗎？』我說。

『好。』

讓小孟在我身上坐了一下之後，我說：『那走吧！』她讓我牽起手走出臥室。

起初，我聽到把「談判」這兩個字用在親子關係上時，也在想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後來發現，是我對於「談判」這兩個字有些固定的想法。其實，「談判」只是一個過程，幫助自己達到想要的目標。史都華.戴蒙這位世界級的談判專家，在華頓商學院教授的談判課，連續獲得13年課程競標之最，他主張要認清楚自己的目標，但以對方感受為主，而不是借力使力或是以強壓弱，非常適合用在親子關係的處理上。

雖然說，我認為在親子關係的相處上，孩子的每一個反應、舉動都可以讓父母學習到很多，也都是一面很好的鏡子，讓爸媽看清自己的位置，但也有很多時候，我們必須要幫助孩子建立一些良好的習慣，像是正常吃飯不挑食、睡前刷牙，還有許多生活上的小細節，然而，孩子不一定都會想要聽我們的，她們有她們自己的主張、意見，如何能在彼此意見相左時，還保持冷靜、不發怒、不用「我是妳媽」來強迫孩子聽自己的決定，而是很誠信的彼此溝通，但不忘記、不妥協的達成自己想要的目標，確實需要很高的EQ和溝通談判的能力。

推薦先覺出版的《華頓商學院最受歡迎的談判課》給所有的爸媽看看，一起在教育孩子的路上，提升自己也創造更好的關係！

你們講話好像外星人

星期二晚上，我和疲累的龍霸在整理待產、坐月子還有新生兒衣物時，為了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忍不住在小孟面前互相開槍對罵，左一言、右一句，加上越來越高的音調，完全蓋過小孟在一旁玩耍的聲響。

過程之中雖然自己也有留意到憤怒情緒，但就是怎樣也停止不了，最後終於在龍霸的一句：『你幹嘛這麼兇呀？』之後，停了下來。我說：『好，我很兇，對不起！那讓我先去後陽台晾個衣服，冷靜一下。』然後離開房間。

離開房間的我，慢慢調整回自己的呼吸，隨著手中一件件晾起的衣服，我的情緒漸漸平復，雖然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憤怒究竟是被什麼事情勾到，但我決定等晾好衣服後，要好好給龍霸一個擁抱，化解剛剛的衝突攻擊。所以一晾完衣服，我就快步走回房間，抱住還在整理衣服的龍霸，向他道歉。然後兩個人就像瘋子一樣，因為看見剛才對罵的行為就像兩個三歲小孩在吵架，所以狂笑了出來。

緊緊抱在一起大笑的我們，回頭看看還在一旁玩耍的小孟，然後一起走到她旁邊，把她也抱在我們兩個中間，三個人咯咯咯的笑倒在床上。       

事後，我問小孟：『剛剛拔拔馬麻講話很大聲，妳會害怕嗎？』

沒想到小孟說：『你們兩個好好笑唷！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像外星人一樣，講話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邊說還邊比手畫腳的大笑。

『真的！我們講話很好笑呴，像外星人一樣。哈哈哈！』我說。

『對呀！你們就阿阿阿阿阿阿阿～～～～～跟小孩子一樣。』小孟邊說邊大笑，接著還跑去廁所找龍霸覆誦了一遍。

聽完小孟的話，我心裡一整個大驚：這小子怎麼可以看得這麼透徹呀？！她完完全全站在一個比我們兩個人都要成熟的位置，清楚的看見我們彼此的情緒攻擊就像是三歲小孩一樣，自動化的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完全看不見自己在幹麻。

儘管心裡知道最好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因為彼此的攻擊能量會被孩子吸收，他們也會承受很多與他們無關的負面能量，但有時候真的憋不住、忍不下的情緒爆發，還是有可能發生，好在我們兩人最後的和好也在小孟面前發生，讓她可以看見爸媽雖然也會吵架，但我們還是彼此相愛，更重要的是，雖然我們會吵架，但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因此不再愛她。

父母子女

雖然已經到了懷孕末期，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但還是經常遇到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問我：『肚子裡的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呀？』

起先，因為不知道性別，所以大家就用自己的經驗開始猜測。『肚子尖尖的，一定是男生。』、『看你這一胎又不舒服，又長痘痘，應該是男生。』知道性別後，就有人說：『女生好，生女兒才貼心。』、『男生長大了，只會跟媳婦走；女兒卻會帶回來一個女婿。』當然也有人會說：『是女兒呀！沒關係，再生一胎。』聽了這些話，我都只是笑笑的回答：『男生、女生都好！』

老實說，懷孕初期，我也想要生一個男孩，原因不是自己比較喜歡男生，只是覺得好像該替龍霸家生個男孩，才算有所交代，為此，還曾經夢見自己懷了一個有著無比巨大陰莖的男孩，醒來覺得十分可笑。直到懷孕六個月時，終於在超音波裡看見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女生，小孟知道後，開心無比，因為她一直說她喜歡女生，不喜歡男生，所以不想要弟弟。我和龍霸則有些訝異，因為之前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說我懷的應該是男生。

為了怕曾經問我要不要吃生男祕方的婆婆失望，我還主動跟她說，如果她真的想要我再生一胎男生，我第三胎就乖乖吃生男祕方。沒想到，婆婆對我說，她覺得現在養小孩壓力很大，其實兩個女兒也不錯，不用一定要生男生，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幸運，遇到這樣一個開明的婆婆。

但事後想想，自己的心態其實對肚子裡的寶寶非常不公平！她都還沒有出生，我就已經因為自己想像的壓力，開始想說第三胎要來吃生男祕方，那她呢？難道只因為她是個女生，就不該被重視嗎？

記得龍霸曾經對一個朋友說過：『只要我們這一代，願意放下生男生女的壓力，我們的孩子就不用再承受同樣的壓力，也就不會再認為家裡非得要有一個男孩，才表示有盡到傳宗接代的責任。』現在想想，真是有道理極了。

以前的人常常有種想法，認為孩子是自己的，所以有兒子、有女兒，才是完整的、好的。但或許就是因為「有」這個字，讓我們都誤會了。其實，孩子不屬於父母，他只是他自己，一個獨立的小靈魂；爸媽、父母，只不過是一個管道，透過我們，讓這個孩子來到世界上，體驗他自己的人生。而父母與孩子的關係，之所以存在，最大的目的，只是讓父母學習如何付出、如何無條件去愛；而不是去控制、甚至讓孩子成為自己心碎與憤怒的情緒出口。

感謝肚子裡的寶貝是個女孩，因為她讓我看見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認為自己一定要做了什麼事情，才會、也才配得到別人的愛，所以當我知道第二胎也是女兒時，才會覺得沒有滿足到公公、婆婆的期待，因此擔心失去他們對我的愛。然而，這一切也許根本都只是自己的想像，因為婆婆甚至沒有要求我再生一胎男孩。

我相信，每一次當孩子與自己的期待不同時，都是一個值得好好停下來看看的時間點，透過這些事件，往往可以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許多小小信念、甚至是碎片，無所謂好壞，只是一個機會可以停下來好好留意自己。有一個很美的故事是這麼說的：每一個選擇來到自己家庭裡的孩子，都是因為他們的靈魂深處相信，自己有能力付出給這對夫妻、這個家庭，所以他們選擇誕生在這裡。或許這些孩子對我們的付出不是用我們所想像的樣貌出現，有時候會讓我們不舒服、生氣，甚至暴怒，但最終那些情緒的底層都有著一個被層層包裹的禮物，等著我們領受。

所以，肚子裡的寶貝，謝謝妳！即便我們還沒有見面，但妳已經開始帶領我去發現自己，讓我更深層的看見：父母孩子的關係，不是占有、沒有主從高低；而是平等扶持，甚至互為夥伴，彼此支持對方去完成自己人生旅程中的功課罷了。

媽媽，今天我幫妳穿鞋子！

一天晚上，我陪小孟從社區遊戲室匆匆趕回家裡上廁所，正打算要再次下樓玩耍時，原本已經坐在門口的她，突然吵著要我幫她穿鞋子，才肯出門。

我說：『寶貝，趕快自己穿吧！遊戲室馬上就要關門了，再不下去，今天就不能玩了。』

『我要妳幫我穿。』小孟說。

『可是媽媽肚子好大，蹲在地上幫妳穿實在真的很不舒服。妳自己穿好嗎？』我說。

『我才不要自己穿！我要妳幫我穿！』她開始提高音量。

『那就不要穿吧！妳要下去玩的話，就要自己穿鞋子！』雖然留意到自己的情緒也開始高漲，但我還是試著好好說話。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妳幫我穿！』

『孟孟，媽媽幫妳穿鞋子，真的不舒服。如果妳還想要去玩，那就要自己穿鞋子。』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她大喊。

『那我也不要！』我也跟著大喊出我不想要，接著倒在沙發上。

小孟看我坐下，並沒有要幫她穿鞋的意思後，開始放聲大哭又大叫。

『妳可以哭，但是不要大叫，現在已經很晚了，這樣會吵到鄰居。』我說。


然而，小孟不理會我，繼續大叫。


於是我說：『你再大叫，我就帶妳去房間。』

一次、兩次後，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我根本不在乎她有沒有吵到鄰居，而是受不了那尖銳刺耳的叫聲。但是我沒有再繼續說要帶她回房間，只是癱在沙發上靜靜想著：吼她、罵她、威脅她或許可以暫時控制局面，但是並沒有真正解決問題，也不會達到我想要的結果。不會讓她以後就此停止這樣的要求， 對我們的關係也不好。充其量只能夠發洩自己的情緒，可是情緒發洩完了之後，問題還是要解決呀！我的情緒只會引來她更多的哭泣，更多的尖叫，到最後就像是兩隻發了瘋的獅子，互相對峙，卻沒有交集。

於是，我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說：『小孟，妳來。媽媽抱抱妳好嗎？』我問她。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完全沒有了情緒。

『我不要用走的，我要用爬的。』小孟說。

『好啊，沒關係。』雖然看著她口水、鼻涕已經滴到地上，等會又要擦地，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去擔心，反正都要擦地了，何必再多唸她兩句，讓彼此都更加不舒服呢。所以，我說：『來吧！來媽媽身上。』

『嗚嗚嗚～～～』小孟爬到我身上。

我讓她靠在我的胸口，輕輕的摸著她的頭，再親親她頭髮。

『寶貝，媽媽跟妳說......』沒等我話說完，小孟就說：『不要說，不要說。』

『現在不想聽，是嗎？好吧！那我不說了。』我說。只是繼續抱著她，然後，用面紙幫她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掉。

過了一下，她終於停止哭泣，慢慢坐直身體。看她情緒平靜多了，我開始和她玩了起來。『戴口罩、戴口罩。』我用手上乾淨的面紙，當作口罩蓋住她的口鼻。

『哈哈哈，哈哈哈！』小孟笑了出來。『還有戴什麼？』小孟問我。

『戴眼鏡、戴眼鏡。』我把面紙往上移，蓋住她的眼睛。

『還有呢？還有呢？』小孟還想繼續。

『還有，戴帽子、戴帽子；戴圍巾、戴圍巾；戴耳機、戴耳機。』我把面紙移到她頭上、脖子還有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小孟開心的笑著，然後接過我手中的面紙，往我臉上比劃，說：『換妳，換妳。』

看著她開心的笑著，我用這張既是帽子、眼鏡、口罩，又是耳機、圍巾的面紙，替她把人中上最後的一點鼻涕擦淨。然後伸手朝她的胳肢窩搔癢，讓她哈哈大笑的倒在我大腿上，還一直求饒。

『原來妳不想穿鞋子是因為不想去樓下溜滑梯，比較想要賴在媽媽身上玩呀！那早說嘛！幹嘛還哭得這麼辛苦，嗚嗚嗚嗚嗚嗚～～～還要在地上爬，這樣很累耶！』我開玩笑的說。

小孟聽完我的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開始笑起來，說：『哈哈！原來是想要玩口罩、眼鏡，還有戴護士的帽子啦！我搞笑。』

『對呀！妳搞笑。下次直接跟媽媽說，我們來玩就好了呀！不用哭得這麼累啦！』我說。

『媽媽，那妳小時候也會這樣哭嗎？』小孟問我。

『嗯......我想想，哭是一定會哭的呀！就連現在，媽媽不是也很愛哭嘛。對不對？』我摸著小孟的頭說。

『那妳也會在地上爬嗎？』小孟問。

『嗯......應該只會哭吧！在地上爬很辛苦耶！幹嘛這麼累，哭就哭，不用太辛苦。如果是在床上就比較舒服，地上的話，硬硬冰冰的，好累唷。』我回答。（當然，其實我已經不記得小時候哭的樣子，只是希望這樣講，可以讓小孟以後不用哭著在地上爬，哈！）

『喔。』小孟點點頭。

我拉著她趴在我胸口，頭貼著頭輕聲對她說：『寶貝，妳知道嗎？我真的很愛妳。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幫妳穿鞋子的，只是現在媽媽的肚子太大了，連幫自己穿鞋子都好難過、好不舒服，所以真的沒有辦法幫妳穿了。以前媽媽沒有大肚子的時候，妳要我幫妳穿鞋子，媽媽一定都幫妳穿的呀！之後等媽媽生完妹妹，如果妳要我幫忙，我也還是可以，但是現在真的沒辦法了。好嗎？寶貝。』

『可是妳不是還是都有自己穿鞋子嗎？就直接套進去就好了呀！』小孟抬起頭來問我。

『喔，妳是說夾腳脫鞋嗎？』我問。

『對呀！不是直接穿進去就好了？』

『是呀！脫鞋是這樣沒錯，可是如果我要穿球鞋的話，就要蹲著穿，每次都覺得好難過，肚子卡在中間。但是沒辦法呀，自己的鞋子還是要自己穿呀！』我回答。

『沒關係，下次我幫妳穿！』小孟大聲的說。

『真的呀！謝謝寶貝，媽媽好開心唷，謝謝妳對我這麼好。』我緊緊把小孟抱進懷裡。

老實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小孟幫我穿鞋子，只希望她能夠自己穿好自己的鞋就已經很棒了！但是當我聽到她因為明白了我穿鞋子也很不舒服時，就願意如此付出的幫忙，真的是非常感動。

從這件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好幾天過去了，每當我們要出門的時候，小孟就會自己挑好鞋子，然後跟我說：『媽媽，我自己穿，因為妳不是蹲著會不舒服嗎？』接著我會回答她說：『是呀！寶貝，謝謝妳！你真的很棒！』等她穿好鞋子，開門出去，輪到我穿鞋子時，她就會先幫我把鞋架上的鞋子拿出來，蹲在地上對我說：『媽媽，我幫妳，我幫妳！』

看到小孟這樣體貼懂事的轉變與反應，我真心的認為，孩子內心，最愛的都是爸媽！只要能夠讓自己的爸媽開心，她們其實非常願意付出自己，而不會在乎是不是要幫忙做很多事情。只是有時候，作為父母的我們，總以為孩子不講理、講不聽，是故意要和自己作對，然後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但很可能他們要的只是小小享受一下被爸媽呵護或是撒嬌的感覺，不是真的不能溝通。

謝謝小孟對我的愛，妳是如此的一個天使，媽媽完完全全能夠感受到妳愛我的心意。

風獅爺、風雞與螃蟹

小金門中華民國萬歲旁的黃獅子

安排整理金門的行程時，原本想要到處去看看不同的風獅爺模樣，所以興致高昂的和小孟一起分享這些資訊，沒想到她跟我說：『我不要去，那個好醜！』。

『是風獅爺爺耶！』我說。

『不要，好醜。我要看這個。』小孟指著金門旅遊局網站上的風雞對我說。

『風雞唷！』

『什麼風雞？是大公雞啦！』小孟義正嚴辭的糾正我。

『也對啦，是大公雞沒錯，可是在小金門這個叫風雞。它跟風獅爺爺一樣都是保佑當地的人平安的唷。』我說。

雖然是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但小孟從小就討厭舞龍舞獅、廟宇佛像，舉凡一切特殊造型的民俗人物她一概不愛；沒事還說自己是外國人，要吃冷飯、喝冰水。所以當我聽到她說不想看風獅爺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想說，好吧！到時候再看看狀況，見機行事好了。

但為了她的大公雞，我還是安排了半天的小金門行程，打算和龍霸、小孟還有肚子裡的寶貝四貼騎機車環島，看看四維坑道、吃吃小芋頭料理。

9/10清晨六點，帶著小孟在瓊林古聚落附近散步，也順道繞去看看離我們最近的瓊林風獅爺。

『是風獅爺爺耶！』我假裝對著龍霸說。

『哪裡哪裡？我要看！』小孟搶著問我。

『妳不是說很醜，不敢看。』我問。

『哎唷。』小孟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跟妳開玩笑的啦！』

『原來是這樣子的呀！在那邊呀！我們一起去看。』我牽起小孟的手，跑到風獅爺前面。

嘴裡放著糖果的瓊林風獅爺與小孟

一見到風獅爺嘴裡放著糖果，就興奮的跟我說：『媽媽，風獅爺爺也吃糖果耶！』

『是呀，那是來這邊拜拜，請風獅爺爺保佑他們平安的人請祂吃的。』

『那我也要請祂吃。』小孟開心的說。

『好呀！我們今天出去的時候買些糖果，可以給孟孟吃，也可以留一些明天早上我們拿來請風獅爺爺吃。』我說。 

『好好好！好好好』小孟開心的和我們邊跑邊跳走回民宿。

吃過早餐，我們驅車趕往水頭碼頭，搭船到小金門，尋找小孟的風雞。平時能夠一口氣唱上很多首兒歌的小孟，也不知道是在金門一次看見很多阿兵哥，還是真的懂得什麼叫戰地，在金門的三天竟然都只唱一首：哥哥爸爸真偉大！所以在水頭碼頭一看到有阿兵哥的人形看板，就一定要來張合照。

在水頭碼頭看到阿兵哥娃娃超興奮的小孟

小金門李將軍廟旁的大風雞還有開心的小孟

下午兩點，吃完芋頭料理，還了機車，轉搭上回九宮碼頭的公車，渡船回金門。再繞到水頭古聚落和得月樓走走，龍霸點喝了杯毛澤東奶茶（高粱酒＋奶茶）嘗鮮，我和小孟喝沒有酒精的特調蔣中正（海燕窩＋奶茶）。

得月樓牆上的囍字裝飾

然後往北開往延平郡王祠，按著金門縣觀光旅遊局上的潮汐資訊，趕在乾潮的時候，登上建功嶼。

老實說，建功嶼是我在排行程時第一個確定下來的景點。小小的島嶼，以前是流放痲瘋病人的地方，每天只有兩次退潮時間可以徒步沿著石板道登島，漲潮時，建功嶼和金門相連的通行道路就會被海水淹沒。然而，乾潮時的沙地泥沼中，卻可以看見非常豐富的潮間生物。為了讓小孟可以體驗一下抓螃蟹的樂子，特別趕在出發前一天，帶她去買了一組沙灘小鏟和水桶。因為有事先預告，所以這個抓螃蟹的行程，也是她除了風雞之外，最最期待的活動。

從建功嶼一路走回金門的沿途，我們三人不斷停下來抓這些大大小小的螃蟹。一靠近，它們就全縮進滿地的坑洞中；一離開，就又全跑了出來。所以我們就靠近、靜止不動、拿著鏟子等在洞口，等它們一出來，就鏟下去抓。前前後後一共抓了十多隻，有幾隻還因為小孟的桶子太小，奮力爬上鏟子跳出逃生。

站在石板道上抓螃蟹的時候，一直聽見背後有小孩跟媽媽吵著說，他也要和我們一樣抓螃蟹，可是媽媽說沒有辦法，因為他們沒有工具，也沒有像我們一樣穿著脫鞋。越聽我越得意的想：還好我是自己排行程，要玩什麼、要帶什麼，全都可以事先準備，否則在這麼好玩的地方，只能看著別人抓螃蟹，多憋呀！


後記：

一邊抓寄居蟹、招潮蟹的時候，我就跟小孟說，等一下我們走回去要上岸的時候，就要把它們放回沙灘上，因為我們沒有辦法養活它們，它們要吃海裡的食物才能活。小孟本來說要把它們帶回婆婆阿公家和烏龜還有魚養在一起，但我說這些螃蟹跟著我們坐飛機會死掉，她就很懂事的點頭說好。

等到我們把這些螃蟹放回沙灘上時，好幾隻大概是為了保護自己，全都一動也不動的停在原地。小孟跟我急著問說：『它們怎麼了？死了嗎？』

『沒有啦！它們只是裝死而已，等一下就跑掉了。』龍霸回答。

『裝死啦！媽媽，它們只是裝死而已啦！』小孟搶著告訴我。

『喔喔。那就好。』我說。

然後我也不知道這個「裝死」的笑點到底在哪裡，總之，小孟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說：『媽媽，那些螃蟹裝死。』然後自己一個人咯咯咯地在旁邊笑到不行。回到台灣的這幾個禮拜，還會不時在吃飯的時候，或是講電話的時候，突然倒在桌子上不動，問她妳怎麼了？她就會說：『我在跟那個螃蟹一樣裝死。』然後咯咯咯咯咯咯笑上好幾分鐘。

昨天晚上還和龍霸趴在床上，把枕頭放在背上不動，假裝成兩隻裝死的烏龜；還有側躺成魚的樣子，只剩下嘴巴哺哺哺的呼吸，是裝死的魚。

真是搞笑！

來，拔拔幫妳看一看。

松山機場等機的龍霸和小孟

今年中秋，趁著自己的肚子還沒有超過32週，搭飛機不用給人問東問西，趕緊安排了一趟金門的小旅行。

原本的第一天行程，因為龍霸說了一句：『去金門都沒有看看戰地景點，這樣好奇怪！』而臨時把建功嶼改成了古寧頭戰史館。離開時，剛好接近傍晚，就順道去慈湖看看夕陽。

原本還因為改行程，不能當天去建功嶼抓螃蟹，而難過的小孟，一見到有沙子可玩，馬上就煮起沙湯來了。

煮沙湯、煮沙湯

加點調味料

往昔攻防用的整排斜石柱旁，襯著夕陽，現在已經可以讓孩子開心的玩耍。

離開慈湖旁的沙灘時，大概是海風把沙子吹進了小孟眼裡，龍霸彎下身子替她把沙子拍拍。看他這樣的舉動，我突然覺得一陣感動，趕緊拿出相機，把這難得的畫面捕捉下來。

『拔拔，我眼睛痛痛。』

『來，拔拔幫妳看看。』

『眼睛先閉起來，等一下沙子就出來了。』

發現被拍的龍霸，不好意思的牽起小孟離開現場。

雖然說龍霸平時也不是不會照顧孩子，換尿布、洗澡、陪上廁所樣樣都行，但能夠留下照片的紀錄卻並不多，像他這樣一個有點大男人、有些硬脾氣，卻也心地柔軟的父親，我要替他紀錄下這個微小的溫柔畫面，讓小孟知道，拔拔雖然每天上班到很晚，但他還是很愛妳的！

告訴妳一個小祕密

穿著我的衣服，把QUANTA揹在身上的袋鼠媽媽。

昨晚睡前，我陪著小孟一起躺上她的小床。

『晚安，親愛的。』我在黑暗中親親她的頭。

『晚安，小寶貝。』小孟也回親我一下，然後轉身對她的洋娃娃女兒QUANTA說了句同樣的話，又幫QUANTA蓋上被子。

左翻右翻之後，小孟突然轉過來面向我說：『告訴妳一個小祕密，媽媽。』

『好。』我挪動身體，把耳朵湊近她的嘴邊。

『我很愛妳唷！』 小孟悄悄聲的在我耳邊說。

『真的呀！媽媽好開心唷～～謝謝寶貝，媽媽也很愛妳唷！』我開心的把她環繞在我雙臂之中。卻突然回想起一兩個月前，小孟曾經對我說過的另一句話。

當時我們兩人處於權力鬥爭的階段，面對許多事情彼此都僵持不下，她認定要用她的方法，而我也同樣有著自己的堅持。每一次只要當她想要用哭來解決問題的時候，我就會抱著她，跟她說：『雖然我很愛妳，但妳這樣行不通。』只是這樣的模式，似乎也沒有達到一個很好的結果。終於有一次在我們爭執過後，小孟對我說，她不要我愛她。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下我整個人和心，都像是快要崩解傾倒般癱軟無力。

不過，我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沒有把自己的傷心、憤怒丟回她身上，只是很難過的認清：我給她的肯定不是無條件的愛。因為無條件的愛，不會讓人感覺到痛。但同時，我也在想，究竟小孟懂得理解什麼是愛嗎？她會對著她的QUANTA、溝ㄍㄧˇ呀說：『媽媽好愛妳唷！』，就像我經常對她說的那樣。但在每次我要告訴她，她怎樣做行得通、怎樣做行不通的時候，她也會聽見我說我愛她，所以她會不會把我的拒絕或是告誡與愛連結在一起了呢？雖然說愛不等同於縱容，也不表示我會認同她的所有行為，但如果她越來越少聽見我在平常時候，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的時候，對她表示的愛，而只有在我們意見相左時聽見這個詞，那她很有可能就會把愛與不舒服連上線。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我在拒絕她的同時，沒有中正自己的立場，不是真的想要為她好，只是想要控制她照著我的方法做事，若是如此，她當然不會感受到愛，而只會感受到控制。

所以在那次事件過後，我調整了自己的做法。當她真的有行不通的行為出現時，我還是一樣會告訴她，但在告訴她之前，我會先停下來，看看自己，留意自己當下是不是在情緒之中，所以想要阻止小孟的行為，還是她的行為真的必須被禁止，例如有危險。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後，才開口溝通。同時也把溝通的焦點著重在講道理上，告訴她為什麼行得通、為什麼行不通，而不是把『媽媽很愛妳，但是你這樣做行不通。』當作一個方程式或是例行公事來講。有時候，甚至把要溝通的事情，分成兩次來說。如果事情剛發生的當下，小孟有很大的情緒，完全無法溝通，也聽不進我要說的話，那就先讓她自己把情緒處理完，等到她情緒過了，能夠溝通了，再慢慢跟她說道理。

經過這一兩個月的調整，我們已經很少因為某個特定的事件，爭執不下，大部份當我對她說：『我愛妳！』的時候，也只是單純的因為我真的看見自己跟這個孩子在一起有多麼開心，家裡能夠有這個女兒，是一件多麼值得喜悅滿足的事，所以我對她說，我愛她，謝謝她來到我們的生命裡。所以當我在昨晚睡前，聽見她對我說：『媽媽，我很愛妳！』時，除了開心，也從這句話裡看見我們之間關係的轉變。 


孩子的言語是最真誠的鏡子，如果作為父母的我們願意好好停下來聽，好好留意的看，會發現每一次她們所給的回應，都值得作為彼此關係的檢視指標。回頭想想，從小孟對我說，她不想要我再愛她，到她主動對我說，她很愛我，這之間的不同，並不是我強迫她做什麼改變（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的了誰。），而是因為我想要跟她的關係更好，願意更加醒覺留意自己的位置，所以可以有所不同。


我清楚瞭解當爸媽聽見孩子說不愛他們，或是不想要爸媽的愛時，做父母的心裡有多痛，但如果能夠暫時先不要管那些讓人難受的心痛，先去感謝至少孩子願意說出心裡真實的感受，那就認清了自己當下的位置，也就有機會可以有所不同。


當個全職媽媽對我來說，是全世界最好玩有趣的工作，因為隨時隨地都有人會給自己回應，然後就有機會醒覺自己，只要願意去看、去把握，和孩子之間的關係就會轉換，也就能夠體驗到更多的親密貼近。有了一個孩子之後，不只能夠讓自己有更多機會練習無條件付出，就連看這個世界的眼光也會變得更加柔和美麗了！

三歲小孩愛洗碗

大概兩三個星期前，小孟有一次從小姑家回來後，告訴我說：『媽媽，我今天幫姑姑洗碗耶！』

『什麼？姑姑讓你洗碗？』我驚訝的問。

『對呀！我站在跟我們家一樣的木工椅子上，姑姑幫我拿碗，我用那個綠色的刷刷刷。』

『是唷，姑姑把你當小童工了呀！』我低聲的說。

『媽媽，你說什麼？』小孟問我。

『喔，沒有啦！姑姑家也有木工椅子唷？』我突然看見自己心底對於小姑讓小孟洗碗這件事，有一些心疼和不捨，但看見小孟臉上興奮的表情，我想，她是很開心愉快的，所以，趕緊轉移話題。

『對呀！我幫姑姑洗碗這樣她就不會太累了。』小孟說。

『那你怎麼沒有想說要幫妳媽媽洗碗，這樣媽媽可以比較不累一點？』龍霸在一旁覺得有點好笑的問。

『好啊！我下次幫妳洗碗。你幫我拿著碗碗，我幫你刷刷刷、刷刷刷。』小孟興奮的說。

『好好好，下次碗比較少的時候就讓你洗。好嗎？』我問。

『好耶！』小孟一臉興奮。

事隔幾日，一天晚餐過後，正當我把碗筷收拾好，準備洗碗時，在廚房玩耍的小孟，突然在水槽邊停下來，探頭看了看水槽裡的碗，說：『媽媽，我今天幫妳洗碗！』

『ㄜ......我看一下，好吧！』我看了看水槽裡大概不到五個的碗盤，雖然清楚知道，自己洗絕對會比讓小孟幫忙要快上許多，而且應該也會比較不累，但我還是答應了。

只見小孟興奮的在一旁跑跑跳跳，然後自己推來木工椅子，一付蓄勢待發的模樣。

『媽媽，你幫我拿著碗，我來洗。』等我幫她把木工椅子放好在水槽旁，她爬上椅子，跪在最高的一階，迫不及待的要開始洗碗工作。

『好好好，我先幫妳把碗沖沖，這個給你。』我擠了一些洗碗精在菜瓜布上，遞給小孟，然後幫她把碗上的油水菜湯先用清水沖過一遍。

『來吧！』我說，接著拿起一個盤子，替孟兒抓緊，好讓她小小的手可以專注使用菜瓜布。

『來吧！』她也學我這麼說。『先洗裡面，然後轉轉轉，洗旁邊。』

『挖～～你好棒唷！』看她熟練的樣子，顯然平常我在洗碗的時候，一旁玩耍的她，都靜靜的在觀察著。『轉過來，洗洗盤子的屁股。』

『洗屁股，哈哈哈！刷刷刷！』只要聽到屁股或是屁這些詞就會笑到不行的小孟，接著替盤子的背面洗洗乾淨。

『好，放這邊吧！』

『換這一個。』小孟拿起一個不鏽鋼碗，想要先洗。

『這裡還有一個盤子，我們先洗它吧！』我說。

『為什麼？』

『因為先從大盤子洗起，這樣等會洗好的小盤子跟碗就可以疊在它上面，才不會沒有地方放，而且沖水的時候，小碗上的水也會一層層流下來，下面的盤子就可以順便先沖沖，節省一些水。』我說。

『喔，好，那先洗這個盤子。』小孟接著說：『媽媽，等一下我自己拿不鏽鋼碗，這個不會打破。』

『好啊！筷子、飯瓢瓢還有湯匙也都給你自己拿著洗。』

『好好好。』洗完盤子的小孟，開始自己拿起不鏽鋼碗筷，我則在一旁把她洗過的碗盤，用水沖淨，放上碗架晾乾。

等到我們通力合作把所有碗盤都洗好後，我接過菜瓜布，把鍋子也洗乾淨，小孟則繼續待在木工椅子上陪著我。

『你要洗抹布嗎？』我問，因為我覺得洗抹布是洗碗裡最好玩的一件事。

『好啊好啊！』

『先把這兩條都平平鋪好。』我說。

『我知道，我知道。』小孟等不及的要搶去我手上的抹布。

『然後用肥皂搓搓搓、搓搓搓。』我拿起肥皂示範給她看。

『好好好，我來，我來。』小孟興奮的學著我，用一隻手按著抹布，另一隻輪流把抹布的四個角朝肥皂身上搓下泡泡。

『OK！OK！換個面再來一次。』我幫小孟把抹布翻面，讓她繼續搓肥皂泡泡。

『好了，現在可以把肥皂放好，幫抹布洗澡了。』我替小孟把肥皂拿起來，用兩隻手搓揉抹布給她看。

『我來，我來！』

『好，你來，你來！』看著小孟兩隻小小的手，用力固定住抹布，左右輪流替它們搓揉，就覺得非常可愛。雖然有那麼一瞬間，我的腦海閃過：「才三歲，就這麼愛做事，這樣不是很辛苦嗎？」的想法，但看著她這麼開心的模樣，我告訴自己，是我多慮了。在我而言的洗碗家事，對她來說，恐怕根本只是一場遊戲，沒有所謂的辛苦、不辛苦。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看法罷了。看著她玩家家酒假裝洗碗的時候，我能這麼開心，為什麼看著她更興奮的洗著真的碗，我就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實在是媽媽自己對於洗碗的投射，趕快收回。於是我問她：『小孟，好玩嗎？』

『好玩，好玩。』小孟一邊繼續洗著抹布，一邊認真的對我說：『媽媽，我幫你洗碗，這樣你就不會太累了。』

『好，謝謝妳，寶貝！謝謝妳對媽媽這麼好。』雖然站在水槽側邊幫小孟拿著碗、把碗沖淨的姿勢，因為不能站直身體，會讓我左側的腰感覺很酸，但陪著她一起共同完成一件事情的感覺，卻很溫暖，讓我想起和龍霸剛結婚時，總會在晚餐過後，一起洗碗，整理廚房的那些時光：兩個人可以簡單的聊聊天，或者什麼也不說，就只是享受著身旁有個人和自己一起做事的幸福感覺。

等我把抹布用水沖淨，替小孟把手洗好，把木工椅子歸位後，我們一起回到沙發上坐著休息。看著她玩著那些瓶瓶罐罐的奶瓶玩具、蠟筆畫紙。我在想，其實孩子真的不需要什麼工廠製造出來的玩具，身邊所有一切的東西，都是她們的玩具、遊戲。只要我願意放下擔心、害怕，煩呀累呀的想法信念，讓孩子一起參與所有她想要參與的活動，親子之間的相處根本不需要刻意切割出一段時間來，而是能夠時時刻刻都很享受的。

如果我相信讓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幫忙洗碗，只會越幫越忙，讓自己更煩更累，那我就不可能和她一起享受洗碗這個遊戲，更可能在一開始當她提出這個想法時，就潑她一臉冷水，說：『你哪裡會洗，到時後搞得到處都是，還要我來收拾，這樣我只會更累。』如此一來，愉快的時光不但不可能發生，五年十年之後，當她真的大到可以自己洗碗時，也絕對不可能會真的挽起袖子幫忙家事，搞不好連廚房都不再願意踏進一步。

想著小孟開心幫忙洗碗的模樣，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孩子不能夠、做不到的。她想要嘗試，就嘗試吧！她想要體驗，就陪她一起吧！最多最多，就是打破兩三個碗，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要在一旁陪著她，別割傷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一個個開心的遊戲。

不匱乏的愛

上個星期和上上星期，我不斷的聽說家中剛生下第二個寶寶的媽媽，都快被老大整慘了！而我們家，雖然肚子裡的寶貝還沒出世，卻也正經歷著同樣的過程。


大約一個多月前，小孟開始變得非常黏我，什麼事情都一定要媽媽幫忙：穿衣服、洗澡、刷牙、穿鞋子、吃飯，甚至有時候只是從家裡的客廳移動到房間，都要我牽著她才肯走！已經很能接受我抱不動，所以如果要想抱就找爸爸的態度和模式，也變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會選在我們兩人單獨在家的時候，對我說：『我要去尿尿。』


我說：『那趕快去呀！』


『我沒辦法自己走！』


『那怎麼辦呢？媽媽抱不動你。』我回答。


『我沒辦法、我沒辦法！』然後哭喊著在地上耍賴。如果看我沒反應，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她就掛著滿臉鼻涕、眼淚、口水，一路像蝸牛一樣，拖著滿地長長的透明黏液爬行追我。


再不然就是在我剛吃好早餐的時候醒來，然後硬是要我陪她躺下，任憑我怎樣解釋溝通說我剛剛吃飽，實在沒有辦法躺下，她都不能接受。接著又可以在床上翻滾、踢腳、哀號、哭喊一整個小時，累到再次沈沈睡去。


為了這些每天不斷上演的戲碼，我幾乎有種快要枯竭的感覺，儘管隱約知道她大概是因為肚子裡有個即將誕生的寶寶，所以開始有所失落、甚至是競爭的行為，但面對一整天的疲勞轟炸，還有隨觸即發的強烈情緒，我還是難以承受，好幾次在她大哭的時候，我都因為無力、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做，甚至有種愛不到她的感覺，所以也跟著在一旁大哭。


終於，在這個星期一晚上，我因為小孟從早開始的哭鬧，甚至直接尿尿在床上（不是睡著的時候尿床），又不願意換衣服洗澡，整個人在床上打滾，搞得滿身尿味；又把『沒辦法，我沒辦法！』掛在嘴邊一整天，凡事都要我幫忙，還哭到亂丟脫鞋、板凳，而破口大罵。但卻又因為她哭到把晚餐後的抹茶冰淇淋吐了出來，我整個嚇到，趕緊收回所有的情緒、憤怒，替她洗澡、擦地。幫她洗澡的過程中，不知道是因為她自己也被嚇到，還是對於我突然的情緒轉換有些驚訝，她乖乖的自己洗澡，而我，卻在一旁拿著蓮蓬頭大哭到不行言語。自責、難過、失望、悲傷、無力全部湧出。等她入睡後，我一個人坐在昏黃的客廳沙發上，頭腦空空的哭著，衛生紙一張接一張的擤著鼻涕，直到龍霸進門。


『你還好嗎？』龍霸問我。


『嗯。』我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一整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然後，我告訴龍霸說，我覺得小孟現在的狀況就像是青少年的叛逆期，除了陪伴，我們能做的很少。如果現在我們都覺得非常頭痛，不能接受，硬是要她按著我們的方式期望進行，只會讓我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那之前努力培養的親密也都白費了，所以，我想用更多的愛去包容她，完全接受她現在所有的一切樣子。


聽完我的話，龍霸對我說：『可能會有兩種情況發生：一種是她因為我們的愛，順順利利長大；一種是她會因此而變成唯我獨尊的難搞小孩，在家裡一切順心，但只能到外面吃點苦頭教訓，纔會成熟。』


『我想，我還是相信愛才是唯一的方法。所以，不管她之後如何，我還是想要在現在讓她感受到對於愛沒有匱乏。』老實說，當下，我其實不知道還可以怎樣做，只是看到自己在一連串和小孟的衝突中，我一直想要教她怎樣做才對，一直想要逼她接受，她這樣哭鬧行不通，沒結果，卻沒有看到自己多麼堅持要對要贏。


我沒有決定自己要從此之後，什麼事情都順著她幫她做，我只是決定我想要付出給她，不再堅持要對，也不想要再玩贏輸的遊戲，只想陪著她渡過這段情緒的不穩。


然後，隔天，竟然什麼鳥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哭鬧、耍賴、扯皮，沒有凡事都要我幫忙做，甚至早上起床還自己幫我洗葡萄，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在後陽台晾衣服，洗好之後還送了一顆到陽台給我吃。


開心之餘，我其實也有些不安，不曉得她這麼乖到底是不是因為被我罵了一頓，所以關上心門，決定在角色裡當個乖女兒，畢竟我真的很少這樣罵人。


所以，晚上還是忍不住跟Marissa談起了這件事。她對我說：『因為孩子體驗到家裡的愛不足夠，原本屬於她的那一份完整的愛，即將要被切割，分一半給妹妹，所以她纔會開始競爭，纔會有這些行為出現。』而這樣的匱乏，其實是我也有過的體驗：和家裡的兄弟姊妹競爭，爭奪父母親的愛與關注，想要無論如何的贏過對方，但其實只是兩敗俱傷。她還告訴我，當我看見小孟有這麼多的需要不被滿足時，會有種被按到的感覺，其實是因為自己心裡也有心碎，所以會覺得我什麼事情都幫妳做，那誰來幫我想想呢？我肚子都這麼大了，妳還要我抱你！如果說用《零極限》這本書的觀點來看：外面沒有別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內在的顯化。孩子不過反應了我們最真實的狀態罷了，一旦我們沒有了這些負面能量，孩子也就不會再有這些行為。


她說的話，有些是我已經知道的，有些聽來卻像是被雷打到一般，瞬間失去反應的能力。但我還是清楚收到，只要相信自己的愛是足夠的、不匱乏的，孩子就不會感到匱乏。就像我前一天晚上大哭之後，所做的決定一樣。當天晚上，我趁著小孟睡覺之前，把這些心情上的轉變和她分享，謝謝她這陣子來的哭鬧、競爭，讓我有一個機會好好面對自己內在對愛的匱乏，也才有機會可以轉換不同，同時對於星期一晚上在憤怒情緒下對她說過的話道歉。而她，給了我一個溫暖貼近的擁抱。


接下來的兩天，也就是昨天、今天，小孟完全沒有了之前天天上演的任性、使性子，即便是我不答應她的要求，她也不再吵鬧；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我沒辦法，我做不到！』，反而又回到會體貼的在晚餐前幫忙拿碗筷、盛飯的狀態；昨晚甚至還用了『請』這個極少出現的禮貌字眼，請求幫忙。一切的一切，不只讓我感覺到輕鬆自在，而且更體驗到貼近與親密。之前當我認定自己因為懷孕很多事情沒辦法幫忙她做的那些負面體驗全都消失，更有趣的是，當我決定願意給、願意付出之後，其實她就停止了不斷的索求。


這之間的轉變，我只能說真是神奇！（雖然有點像是在賣膏藥，但其實不是！）如果說以前知道的所謂能量轉變，身邊的人就會跟著改變；還有先給出愛，愛就會回到自己身上，都只是知道，那我現在就是真的體驗到了。


聽過許多家裡有兩個孩子以上的爸媽都會說：『孩子吵架、鬥嘴，爭風吃醋是很正常的，那是必然的結果。』現在我卻想要創造出一個完全不同的結果，一個充滿愛的環境、家庭，讓我的孩子不用再玩爭奪、競爭的輸贏遊戲，就可以相信，她們擁有的非常足夠，完全沒有匱乏。


而且，我也相信我可以做到！

享受吧！法式料理

這回去高雄，除了看莫迪里亞尼的特展、玫瑰聖母堂、駁二藝術特區外，還特別在回程安排了一間商業週刊介紹的百元法式料理餐館，想在不傷血本的價錢內，帶龍霸和小孟好好享受一餐。

這間距離台南成功大學不遠的Nephi . 尼法，周到的服務讓我們還沒進門就深深感受到。黑白整齊制服的外場服務員，不等我們進門，就先開門迎接，親切的態度還有熟記訂位客人的禮貌，讓我一整個驚艷。隨後的安置座位、幫忙推拉椅子，還同時顧及到小孟感受的服務，也讓我們在還沒開始用餐，就已經覺得非常舒服值得。
 
和玫瑰花一起呈現出桌邊小景致的新鮮蔬菜棒，還有香脆的麵包棒，配上香濃的柳橙醬最先上場，用法國總統牌有鹽奶油擠成的玫瑰花也隨後送上回溫，等香酥溫熱的法國麵包、馬鈴薯麵包一上桌，就可以塗抹使用。原本就非常喜歡生吃紅蘿蔔和奶油的小孟，這回可樂了，完全不理會行政主廚尼法的提醒，就是要把奶油抹著紅蘿蔔吃，看她吃的開心，我也沒有任何意見，畢竟，食物這種東西，就是要吃的人爽才值得！

認真的用抹刀抹上滿滿的奶油

吃完一口，再塗一口！

等我們把熱酥酥的麵包吃完過後，濃湯、清湯就接續來了。裝盛在白色平盤裡的馬鈴薯泥、雞肉蔬菜上桌後，侍者端出一只銀壺，替我們在桌邊淋上咖哩濃湯、高湯，頗有桌邊秀的意味。

第一次用擺放在雙層磁盤上的淺平湯盤喝湯，小孟不疾不忙泰然自若的享受著！

為了消除湯品、麵包在口腔中留下的氣味，好讓主餐入口時能呈現最佳狀態，不被其他味道影響，接下來上桌的是葡萄柚冰沙，淡亮粉橘的冰沙上，擺上一片翠綠薄荷葉，清新的口感、香氣讓視覺味覺都為之一亮。

先讓冰沙的味道在嘴裡停留一下，慢慢品嘗。

 

 

再試一口這清新淡爽的好滋味！

接下來上桌的是三道主餐：

香烤小羊菲力佐迷迭香紅酒：新鮮迷迭香搭配軟嫩小羊和紅酒醬汁一起入口，香氣明顯卻不搶味。

香烤雞腿卷佐黑醋醬汁：皮脆肉嫩的雞腿，切開後還有牽絲起士，等我想再吃一片時，已經全進了龍霸的胃。

酥皮烤牛菲力：侍者替小孟切開酥皮包裹的三分熟牛菲力，見紅不見血，是最讓我們驚艷的一道主餐。

 

 

主餐過後，就是小孟最期待的甜點部份了！
既然帶她來吃平時不太常吃的高級料理，就要讓她一次吃個開心，小孟選了冰巧克力牛奶、巧克力櫻桃蛋糕，還有手工巧克力和餅乾。

滿嘴巧克力蛋糕再吸上一口巧克力牛奶，從來沒有一整天吃過如此多甜點，簡直high翻了！

吃完手工巧克力再來一片抹茶餅乾，挖～～好吃，讚！

儘管在我訂位時，尼法餐廳就提醒我說，他們不建議帶小孩同行，因為有低消250元，但我們想替小孟自己點一份套餐，讓她體驗一下全套8道，又有侍者全程在一旁服務的用餐感受，而且我也覺得，雖然是比較正式的餐廳，但小孟進入整個環境寧靜舒適的氛圍後，應該也會感覺很舒服，不會吵鬧，而確實她也很享受這次的用餐。

價位平實，服務卻非常親切周到，真的是很值得推薦的一家餐廳！

行旅途中的教堂

難得到高雄旅行，特地繞去了五福三路上的玫瑰聖母堂。因為剛好避開了望彌撒的時段，我們先在庭園裡繞了一轉，帶小孟看看園裡聖母懷抱小耶穌的聖像後，就打算轉身進入聖堂。

眼尖的龍霸，卻滿臉失落的告訴我：『不能帶小孟進去。』

『為什麼？』我問。

『你自己看。』他指著門上的一塊告示牌要我讀。

『怎麼了嗎？』我問。

『不行帶小朋友進去啦！』龍霸說。

『哪裡有寫不行帶小朋友進去？』我心想去過了那麼多間教堂，還沒有哪裡是不能帶小孩的，怎麼會不行呢？所以又再重新看了一遍告示牌。

『教堂是莊嚴的地方，不能講話啦！』龍霸說。

『不能講話？哪有？他是寫說不能大聲喧譁。』我說。

『那就是不能說話呀，而且也不能在裡面跑步！』

『那就不要跑步呀！』我覺得龍霸有點誇張了。

『你有辦法叫她乖乖的不亂跑，不大聲說話嗎？』龍霸終於說出了內心的擔憂。

『喔！』我停頓了兩三秒，但實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讓我因為擔心孩子吵鬧，而取消旅行中的景點。而且，我也相信儘管小孟不到三歲，卻是很能溝通的。 於是，我蹲下身子，看著小孟，認真的問她說：『寶貝，你想要進去教堂看看聖母瑪利亞和她的寶寶耶穌嗎？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個。』

『後面那個嗎？』小孟轉身指著園裡的聖母像問。

『是呀！』我說。

小孟點點頭。

『但是，進去的話，要講話小小聲，而且要跟媽媽牽好，不能亂跑，可以嗎？』我壓低了音量，示範小聲說話的樣子給小孟看。

『媽媽！』小孟刻意提高了聲調，然後大笑著問我：『為什麼？』

我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小孟玩拌家家酒的情境，有時候會要身邊的大人，小聲講話，因為她的女兒正在睡覺，不能把她吵醒。於是我說：『因為你看，那個耶穌寶寶還很小，他可能在睡覺，如果我們講話很大聲的話，會吵到他呀！』

『所以我們要像溝ㄍㄧˇ呀在睡覺的時候一樣，小小聲說話。可以嗎？』我問。

『可以。噓～～』小孟學著我壓低了音量，點頭答應。

『那我們進去吧！記得唷， 你要大聲講話沒有問題，但是等出來之後再大聲說話，進去裡面我們就小小聲講。ok？』我再次提醒小孟。

『ok！』小孟開心的跟我牽起手。

進了教堂後，小孟先是被奉獻箱上的電蠟燭吸引，興奮的對我說：『媽媽，這裡有祝你生日快樂的蠟燭耶！』

『對耶！是蠟燭，可是沒有蛋糕，寶貝，記得小小聲唷！』我輕聲的提醒因為興奮而提高音量的小孟。

『怎麼有這麼多椅子呀？』看著成排的座椅，小孟好奇的問。

『嗯，這是給來教堂禱告的人坐的。就是像這樣。』我牽起小孟的手，走到祭壇最前排的位子坐下，雙手合十閉眼禱告。
『媽媽，你在幹嘛呀？』小孟問我。

『禱告呀！』我說。
『爸爸，那你禱告怎麼不閉眼睛？你在偷看呀？』小孟發現坐在我們後排的龍霸，睜著眼睛看她。


『因為我沒有在禱告，我在看你呀！』龍霸回答。


繞了一圈之後，我們靜靜的離開玫瑰聖母堂主殿，後來，小孟又要求折回去看耶穌和聖母馬利亞的聖像。兩次進出的時間都不算短，但小孟也只有一開始因為看到電蠟燭太過興奮而高聲說話，之後的講話都是輕聲細語。甚至可以像大人一樣，安安靜靜但非常仔細的觀察教堂內部的聖像裝飾，還有彩繪玻璃花窗。完全沒有發生任何龍霸擔心的狀況。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思考著，究竟是父母的信任態度決定了孩子的成熟表現；還是，因為孩子的耍脾氣、哭鬧所以造成了父母的不信任？我想，答案應該是前者。


每一次當我願意相信小孟能夠做好一切，可以跟著我們看展覽、表演，在餐桌上自己用餐，甚至是安安靜靜的和我們一起參觀教堂，她的表現都會跟我所相信的一樣，成熟、合宜。我想，也大概是因為我的出發點是信任，所以我能夠在事前用一個平心靜氣的心情，轉化自己的溝通方式，用小孟能夠聽得懂得言語、例子和她溝通，並且告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而不是強硬的規定她要怎麼做；或是威脅她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會有怎樣的懲罰；更不會在沒有事先告知她的狀況下，就處罰、警告她的大聲講話，所以她也能用成熟的表現回應我。


教堂確實是一個莊嚴且需要保持寧靜的地方，但我相信即便如此，也絕對不會因此而不歡迎孩子，畢竟教徒中也有許多孩子，甚至許多虔誠的天主教徒，是在孩子一生下來之後，就帶進教堂受洗的。只是，要讓這麼小的孩子懂得明白「莊嚴」的意思和行為確實有些困難，畢竟我們家不是一個天主教家庭，但要讓孩子保持一段時間的安靜，配合大人一起參觀教堂，卻絕不是沒有辦法的！而剛好小孟又曾經在生活中有自發性的安靜行為，只要稍稍把情境轉換一下，讓她能夠有所連結，孩子就能夠輕鬆容易的理解大人所想要表達的，並且做的很好。這樣一來，父母親不但不需要因為孩子而犧牲自己想要參觀的景點，也可以給孩子更多的機會去接觸不同的情境、事物。


把孩子看成是一個成熟的個體，而不是只會耍賴、哭鬧的魔鬼，永遠會讓父母與孩子之間的互動更加從容自在，沒有人需要犧牲自己去配合別人，而是彼此雙方都能享受一起相處的美好時光。父母親不用一定要高高在上的命令要求孩子，甚至當我們願意放下自己作為父母親好像該有的權威時，孩子自然能夠成為一個成熟獨立的「人」，用出乎我們可以想像的模樣，在我們面前展現她最美好的一面。

長大

前兩天晚上，和龍霸還有小孟在家樓下散步時，她已經不再像前些日子，會和我們手牽著手平行走路。


『媽媽，我想要跑步！』小孟放開我的手，對我說。


『去吧！小心點就好。』


看著小孟在距離我們十幾步遠的前方，小小的背影，靈動的跳躍、奔跑，時不時回頭探看我們，報告著前方看見的水池、落葉。和龍霸手拉著手的我，突然轉頭對龍霸說：『我們好像阿公阿嬤在帶孫子唷！』『哪有這麼誇張？』龍霸回我。


其實，我想要說的是：這孩子長大了！原本的兩人世界，經過這將近三年，又回到了兩人手牽手走路的時光。（雖然肚子裡即將出生的孩子，又將帶我們進入另一個不同的過程，但現在，兩個人手牽手的甜蜜，還是值得珍惜。）


懷胎十個月的日子，小孟與我母女相依，她隨著我的腳步去到任何地方，直到在產台上生產的那一刻，正式成為一個獨立的人；往後的六七個月，除了睡覺，大概都抱在我的身上、懷裡，喝奶、吃飯，慢慢長大；接著，能夠自己爬行，用雙手雙腳航向她要去的方向，摸索這個廣大世界；隨後，她一步步站起，扶著、牽著我們的手，用更高的眼光角度，看著有些熟悉卻仍然新奇的大千世界；此刻，在將近三歲的年紀，她放手直行，毫無所懼、滿心歡喜！


作為母親的我，儘管知道這一切的過程，都是必經，卻在輕鬆之餘，仍免不了一絲不捨。


不捨的究竟是什麼？我問自己。


是失落？是該放手？還是是關於成就一個獨立靈魂的欣喜？作為一個母親，能夠懷抱自己的孩子多久？我想，最多最多也就是她人生的最初三年吧！之後的擁抱次數，就會像是拋物線般，快速滑落。所以，每一次，當她號啕大哭，然後願意來到我懷裡要一個擁抱，撒嬌、耍賴，我都像是如獲珍寶，萬般珍惜的享受這越來越珍貴的親密接觸。


《孩子是什麼？》是本小孟總愛在午睡前，和我一起坐臥床頭，聽著我一遍又一遍讀著的書。有時她緊緊依偎在我胸口，有時輕靠著我鼓脹的肚皮，又或著乾脆就趴躺在我腿邊，和我一起享受著親密而美好的午後。

書裡有一段話：

孩子是小小的人。

然後，一轉眼，他就長大了。

不知不覺的，他就改變了。

慢慢的、靜靜的，他的身體變長了，

孩子不會永遠是孩子，在一個美好的日子裡，他就變了。


每回小孟要求我一遍遍替她重讀的時候，我都像是在為我自己讀這些文字，不斷提醒自己要好好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光，因為這些時間就像這三年，一眨眼就消逝了，快到我都還來不及有任何準備，然後，她就可以放開我的手，自己一個人往前跑去了！

今天我自己摺衣服！

昨天早上趁著小孟還在睡覺，趕緊把晾在陽台的衣服收進來，堆在床上之後，卻又忍不住低頭看起熟睡的小孟，一直等到她醒來，我都還沒開始摺衣服。

『媽媽，我要自己摺我的褲子。』小孟醒來後看見身旁成堆的衣服，興奮的開口說出她的要求。

『好啊！那我們一起摺吧！』我開心的邀請小幫手一起加入。

大約兩三個月前，小孟開始要我教她摺褲子，然後每次我要摺衣服時，她就會跑到床上，把她所有的褲子一件件挑出來，然後坐在一旁，跟我一起摺。幾次想拿出相機幫她拍照，都沒有捕捉下完整的過程。昨天，終於有機會一次拍個夠！

『我教你！我教你！要先把褲子帕帕。』
（意思是要先把褲子抖抖開）

『然後，鋪平！』

『再摺起來。』

今天小孟老師決定站著示範

『最後把褲子捲捲捲。』
（媽媽教的雖然是摺三摺，但是我這種摺法，更適合出國旅行打包在行李箱裡！）

『摺好了！』

『先放在旁邊。』

『換一條，帕帕帕！』

『對摺！』

『捲～～～』

已經完成五條了！

第一次練習摺上衣，小孟堅持要把扣子扣起來。

在床上鋪平

對摺，再對摺！

『完成！』

等小孟把所有的小衣服都摺好後，她向我宣布：『今天拔拔回來，我要跟他說，今天我自己摺衣服！』

『沒問題，你真的好棒！寶貝。』我忍不住抱著小孟親了一下。

每一次看到小孟在生活上越來越能自理，我就覺得自己作為母親這個角色的功能，慢慢可以後退。

我無意訓練她做任何家事，甚至不曾要求她幫我什麼，只是把這些平淡的生活瑣事，當成是我們每天生活的遊戲，不論她做什麼事情，玩耍、摺衣服、拼圖、看故事書，還是跟前跟後的在廚房用手捏起我剛切好的紅蘿蔔絲放進嘴裡，我都只是陪伴。

希望將來有一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時，在腦海裡出現的畫面溫度，是有愛、溫暖、不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