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從容不迫的空間，也讓自己享受生活

今天早上翻讀《華德福的幼兒教育》時，一句「『被催促的孩子』是『被催促的老師』的反映。」深深打入我心。烙印在我心裡的，不是關於孩子與老師之間的關係，而是看見了孩子和我之間相處的互動。

許多時候，我催促着小孟，趕快吃飯、快點上床，甚至『請你幫我一個忙，動作快一點。』也是我時常會聽見自己講的一個句子。有些時刻，我是真的需要孩子們動作快一點，來完成某些事情，但停下來留意一下，或許會發現有更多的時候，只是我自己對於動作快慢的一些自動模式所引發的催促。

於是，在我放下手邊的書，從搬家兩個月以來沒打開過的整理箱中掏出鋼盆、攪拌棒，打算帶著小孟動手做饅頭時，我刻意地提醒自己，今天無論自己有多麼想要加快腳步，讓做饅頭的過程順利進行，（寫到這裡，我的心對我自己說了一句話：『其實，不管怎樣都會順利進行不是嗎？麵粉、牛奶和糖蒸熟了總是可以吃，是我誤以為一定要怎樣的過程才叫順利，所以才會急著想要事件出現怎樣的結果。）我都要給小孟從容不迫的時間，好好體驗玩饅頭的樂趣。

等我在鋼盆裡放入量好的麵粉、牛奶、糖、酵母粉和油之後，小孟接手所有的後續工作，我任由她隨意地戳着、和着、攪拌着那一鍋材料，沒有像第一次做饅頭時，擔心和麵的過程不成功，所以一直跟她搶攪拌棒。（感謝嘉嘉在一旁拿著量杯、麵粉袋幫忙丟進鋼盆裡瞎攪和，讓我沒時間理會小孟，所以只能放手任由她玩。）唯一插手幫忙的是把麵團揉勻，因為她的力氣還不夠。等麵團揉好後，我把切刀交給小孟，說：『剩下的交給你囉，想做成什麼形狀就做成什麼形狀吧！』，然後自己坐在一旁，裁剪要墊在饅頭下的蒸籠紙。

對我來說，不要把饅頭做成一個個饅頭的形狀，也是一件需要刻意而為的事。

以前，要是讓我來做，我會把每一個饅頭都做成一樣大小，胖胖圓圓；或是一樣大小，方方長長的模樣，直到有一次，看見同學Mag在德國帶著女兒的德國同學一起包水餃的照片，每一個孩子的手上、臉上全都是白白的麵粉，桌上的餃子更是各種形狀、千奇百態，但最重要的是，她們的臉上，甚至乎從整張照片透出來的光芒都是興奮無比，充滿熱情活力，從那張照片裡，我看到也學到的一件事情就是，跟孩子一起，最重要的是玩得開心！不是做出來的饅頭，包出來的水餃有多麼像饅頭、水餃，更不是饅頭有多圓、水餃上的皺摺有幾摺，因為活力與熱情才是能夠讓他們體驗生命的方法。

等我剪完蒸籠紙，小孟還在揉捏著那些軟軟的麵團，小嘉也塞了幾口生麵團進嘴裡，開始把玩、撕碎姐姐分她的一小團麵。我在小孟身旁坐下，開始拿起一塊麵團用手心搓揉着，軟軟的麵團，越揉越光滑，越揉越彈軟，突然間，我感受到自己手掌的慢與溫柔，彷彿用着我的體溫，在和麵團對話。我謝謝她今天給我這個機會，讓小孟可以慢慢享受玩麵團的樂趣，她回答我，今天一定會發酵得很成功圓滿。在揉捏的過程中，我跟麵團成為一體。

做饅頭的過程中，我對小孟說：『小孟，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當時要請她幫忙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我已經忘記，只記得她回答我：『什麼忙？做快一點是嗎？』聽到這句話時，老實說，我的心抽痛了一下，大概是對於太常催促她感到罪咎吧！然後我停下來回答：『不是，妳不用做快一點，妳有足夠的時間，我們可以慢慢來。不用急。』

小孟說：『是啊！老天總是會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對嗎？』

我說：『是的。』是啊，老天一直都給我足夠的時間，我可以從容地安排、進行所有的事情，不用趕著一直要往前衝衝衝，是我自己以為時間不夠罷了！

結果，今天的饅頭，我做了帽子、錢包、海螺、玫瑰花，還用剪刀剪了太陽的形狀，我不知道小孟對於今天的過程感覺如何，我倒是玩得很開心，好像回到了小學的美勞課，捏捏揉揉、剪剪貼貼，隨著自己高興作出喜歡的模樣。

感謝今天，看到了一句話；感謝小孟，陪我一起玩；感謝嘉嘉，讓我放慢腳步；感謝自己，能夠醒覺看到自己的自動化反應；感謝這些饅頭，讓我們的新鄰居以恩、允新還有她們的爸爸媽媽，跟我們的距離更貼近了。

饅頭蒸熟的時候，已經過了平常的午餐時間，小孟張牙舞爪地吃起自己做的起士饅頭。

甜甜的饅頭，小嘉也愛！

謝謝妳們，每一個都發的胖嘟嘟、軟乎乎。

在「『被催促的孩子』是『被催促的老師』的反映」這句話之後有一個故事，我想要記下來，好好提醒自己。

    「記得有天早上，我在樹幹上發現一個蝶蛹，這隻蝴蝶正要破繭而出。我等了一會兒，可是蝴蝶破繭的速度太慢，我開始不耐煩，於是彎下腰對蝶蛹呵氣，讓溫度升高。結果，奇蹟就在我面前展現，比誕生的過程還要迅速。
     先是蝶蛹外殻裂開，蝴蝶慢慢爬出來，翅膀皺縮成一團，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給我的衝擊；這隻可憐的蝴蝶全身顫抖着想展開翅膀。我彎下腰想幫忙，對著蝴蝶直呵氣，但卻徒勞無功。蝴蛹必須耐心孵化，翅膀也必須經過陽光照耀才能逐漸展開。如今一切都太遲了。我呵氣使蝴蝶提早破繭而出，卻害牠無法展開雙翅。這隻蝴蝶不斷掙扎，幾秒鐘後就死在我的掌心。
     牠小小的身軀沈重地壓在我的良心上。如今我才明白，違反自然法則是道德上的罪惡。我們不應該操之過急，不應失去耐心，應該滿懷信心，遵從永恆的定律。」

------尼可斯。卡山札基，《至格列克的報告》

簡單饅頭配方：

牛奶         300克
中筋麵粉    600克
乾酵母粉    1大匙
甜菜根糖    6大匙
沙拉油       2大匙

作法：
1.將所有材料攪拌成團，反覆壓揉至光滑平整，捏出自己喜愛的形狀。
2.將饅頭放在鋪了烤盤紙的蒸籠內，發酵30-40分鐘（發酵時可以在蒸籠最下層放些40度的溫水，幫助發酵，直到饅頭用手指輕壓會回復彈性即可）。
3.將幫助發酵的溫水倒掉，換冷水，以中火蒸煮，水滾後計時15分鐘就ok。（蒸的時候籠蓋打開些，熄火後等幾分鐘再開蓋，可以讓饅頭的表面更平滑。）
4.取出饅頭，放在乾布上，避免潮溼，就可以開動了。

都是他害的啦！

小孟給嘉嘉戴自己心愛的心太陽眼鏡

一兩個星期前，小孟經常把『都是他害的啦！』這句話掛在嘴邊，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都可以來上一句『都是他害的啦！』。

起先，我總有股衝動，想要對她說：『小孟，妳要負責任，不能什麼事情都說是別人害的。』，但每每話到嘴邊，又被我吞了回去，因為四歲多的孩子，「我執」正開始出現，觀察一陣子再有所行動，也不至於太遲。所以，偶而我和龍霸也會學著小孟講話的語氣說：『都是他害的啦！』，有時候還挺好玩的。

一天早晨，我、小嘉，和孟孟在吃飯的時候，她又一個人在嘴裡嘀咕着：『都是他害的啦！』，然後我問她：『都是誰害的啦？』。

小孟回答：『都是我妹害的啦！』

聽完，我點點頭說：『說得有道理。』

小孟沒接話，抬起頭看著我，大概心裡想說，這媽今天怎麼這麼怪。

然後我又接下去說：『都是妳妹害的啦！原本還沒有妹妹的時候，妳不想自己吃飯，媽媽就可以餵妳，現在媽媽都要餵妹妹；散步的時候你走不動，媽媽就可以抱你，有了妹妹，媽媽又沒辦法一次抱兩個，所以，都是妳妹害的啦！對不對？』『以前，你想坐媽媽身上，隨時可以上來撒嬌，現在，媽媽要抱妹妹，妳就不能想上來就上來了，所以，都是妳妹害的啦！』

小孟沒說話，眼睛睜得圓圓的點點頭。

我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會覺得都是她害的，會生她的氣這很正常。』『只是，有時候很奇怪，明明也覺得都是她害的，可是偏偏又這麼愛她，妳不想自己吃飯，可是卻想幫忙餵妹妹吃；明明都是她害的，可是她哭哭，媽媽沒辦法抱她的時候，妳又捨不得她哭，趕快幫忙抱她；而且有時候還覺得她真可愛，忍不住一直親她，還把她放在溝ㄍㄧˇ呀的推車上，推來推去，因為這樣她會很開心。對不對？』

小孟開始覺得我說的好好笑，然後繼續點點頭。

『沒關係，媽媽知道，媽媽懂。雖然有點奇怪，但是我明白，有時候很氣她，覺得什麼都是她害的，有時候又真的好愛好愛她，因為她是妳妹妹。對嗎？』我說。

小孟還是點點頭。接著，從自己的座位跑下來我身旁，親吻坐在我大腿上的嘉嘉。然後，又開始撥自己碗裡的饅頭餵嘉嘉吃。

神奇的是，自從那天早上的對話結束後，小孟說：『都是他害的啦！』的次數驟減，一整個星期以來也沒聽她說上兩句。

仔細回想這整件事情的過程，我覺得孩子需要的真的就只是被接納，無論她的心裡有怎樣的聲音，都想要被爸媽接受，想要爸媽愛自己。一旦孩子明白，無論自己如何，都會擁有爸媽的愛，那她就不需要抓著自己的心碎傷痛或是罪惡感，來不斷重覆一個模式，證明自己是不好的。

謝謝老天，在那個早晨，讓我想起了姐姐曾經對我說的一段話。她說，她的大女兒有時候就是很討厭自己的弟弟，因為小的總是比較會撒嬌，就像我小時候，她討厭我一樣。謝謝她提醒了我，作為第一個孩子，心裡總有一些關於第二個孩子出生之後的不平衡。因為她的提醒，讓我可以用同理心，去感同身受小孟的不舒服。

雖然我也知道，每個孩子的人生功課都不相同，不是真的是嘉嘉害了小孟什麼，也不是老二真的有什麼錯，但在體驗上來說，第二個孩子出生之後，老大確實會感受到許多差異，不再像從前家裡只有一個孩子那樣。如果爸媽可以讓孩子知道，我們明白，不會也不是強迫要她接受、負責任，我相信，孩子會自己去面對他們的功課的。

讓小嘉抱著溝ㄍㄧˇ呀坐在露營椅上，孟說：『走，姐姐推你去逛逛。』

等待瓦斯送來的早上，兩姐妹一起啃饅頭麵包！

小嘉在姐姐臉上『嘛！』親了一下

賞水鳥、做木工

搬來宜蘭將近兩個月，除了坐在家裡欣賞窗外層層疊疊、淺淺淡淡綿延一片的綠色山脈，每個週末就和龍霸帶著小孟、嘉嘉到處走走看看，在水田中央聽低音大提琴演奏會、到南北館舊城吃小吃、逛傳統布店選窗帘，就連在家附近田間散步，摘採野果野莓吃都充滿樂趣，一起和孩子們認識這片我們居住的土地，享受好山好水的心情，真美妙。

三月的第一個週末，感謝Jason夫婦還有Max夫婦的邀約，連著兩天帶我們到濕地看水鳥，又到雲霧繚繞的雙連埤旁做木工。

龍霸透過望遠鏡拍下的水鳥

路旁看水鳥的兩個小孩，穿太多走路跌倒！

龍霸帶著小孟用熱熔膠把我們選好的豬眼睛、鼻子、嘴巴黏上木頭圓臉

再用電鑽在選好的木頭身軀上鑽四個動，準備安置小豬的四隻樹枝腳

小孟拿起榔頭替豬脖子打進釘子，直直搥進，不只有架勢，還真的把釘子搥進木頭裡了！

四隻長短不一的腳，創意化身為一隻跳舞豬

一家四口，通力合作、合作無間，耶，成功！

這次木工體驗是龍霸帶著小孟做的第一個木頭玩具，整個過程中，我揹着嘉嘉，看著、陪著爸爸和姐姐工作，內心一直有好多好多的讚嘆聲冒出。以往因為我陪著孩子們的時間比較多，大部分的遊戲和玩樂都是我和他們一起體驗，這次看著龍霸僅僅以小孟隨意畫出的一張笑臉草圖，就自己構想出一隻小豬，又帶著孟孟尋找頭部、頸部、身軀還有四肢的木材，然後一步步帶著小孟完成，整個過程裡，我在龍霸身上看到的就是享受，單純享受著陪孩子工作、遊戲的喜悅，完全投入自己，讓自己也玩得開心。我只能說：『龍霸，我好以你為榮！』

聽著同行的Phobe媽媽對我說：『你的老公好優呀！』。

我驕傲地回答：『是的！我的老公真的很優！』

謝謝妳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我

今年舊曆年的時候，我生病了。

突然來的高燒，讓身體完全失去重力，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才在薑湯、舒跑，還有無限的開水澆灌下，從滿身熱汗裡逐漸恢復意識。

那幾天的身體病痛，心理上體會的卻是滿滿幸福。白天裡，龍霸獨自帶着兩個孩子，外出騎腳踏車，好讓我有機會多睡多休息，回家後又替我熬薑湯、白粥，還包辦了所有家事，當我喝下整鍋稀飯，並致上滿腔激昂的感謝時，他卻只回了我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我生病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對我的呀！』這句話，帶著我回到六年前基隆地方法院公證結婚時的畫面，原來當時我們所許下的不論富貴貧窮、不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的，就是這種體驗！

退燒後的那天晚上，我們回到基隆爸媽家，晚餐飯後，我和大家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打了個小小噴嚏，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要去拿衣服穿，小孟已經一把抓起她的外套，披上我的肩頭。然後對我說：『來，我的外套給你蓋。』

小小的一件外套，蓋起來卻是好暖好暖。

我對小孟說：『小孟，謝謝妳，這麼照顧媽媽。』

小孟對我說：『謝謝妳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我的。』她單純付出的簡單模樣，讓我開心感動了好久好久。

『謝謝妳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我的。』一個四歲多的孩子，說了一句我從來沒想過的話。

一直認為，作為一個母親，照顧孩子，原本就是天經地義，從我懷孕開始，我所想的所有事情裡，唯一不包含的大概就是「回報」，我沒有想過我愛她是因為想要她報答回饋給我。我的付出，只是因為我愛她，只是因為她是我想要的孩子，從來不是因為想要養兒防老，但也不是因為作為一個母親，我應該必須如此付出給她，只單純的因為，在對她們付出的當下，我已經得到最大的收獲與療癒。沒想到卻能在無意間得到如此大的回報，真是讓我感謝萬分。

我想對小孟說：『小孟，謝謝妳！謝謝妳能如此貼心地看到媽媽著涼，需要加件外套，謝謝妳願意如此急迫地給予幫助，我在你身上完完全全看見一個領袖的典範：聽見呼求，伸出援手。不僅止如此，有妳在我身邊，讓媽媽能夠成為一個母親，就已經讓我感到萬分感謝，每天每夜對妳付出、給予愛的過程中，得到最大回報的人其實是我。能夠在我感冒時，又收到妳對媽媽的愛，真的讓我看見妳是個能夠感同身受，願意付出給予，同時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謝謝妳！』

今年的228假期，帶著小孟、嘉嘉第一次賞花燈。
小孟、我還有電音三太子

小孟還有高大的氣球財神爺

小孟說：『拔拔背不動我，沒關係，我當機器人，自己走！』
小嘉一路追著機器人姐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