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深度

週五晚上和龍霸一起去看了場由沙丁龐客劇團所演出的《五個小丑與一張椅子》。

這齣小丑劇，顧名思義是以小丑為主角的戲劇，只是，小丑，小丑耶，不就只是裝個紅鼻子，搞笑嗎？能有什麼特別？一直以來，我對於小丑、搞笑，或是諧星，例如周星星或金凱瑞，的電影或者表演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總覺得有些...膚淺（喜愛周星星的同胞們請不要打我，我知道有很多人是非常愛他的，包括我家的龍霸。），但近幾年來，我開始慢慢學習欣賞這些搞笑的藝術，當然，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看著身旁的人癡迷的發笑，對我來說甚至比電影本身更加有趣。

所以，讓我感到興奮的是，可以在週五晚上拋下小孩，和龍霸來個短暫約會，但並不是表演本身。只是，編導馬照琪女士在開場前的一段話，和表演節目介紹單上的一篇文字，讓我稍稍停下來想了一會兒。關於小丑這件事，她是這麼說的：『小丑是最難演的表演項目之一，他們不只要會雜耍、魔術、默劇，甚至音樂、舞蹈、口技，更重要的是，這些表演還要能夠讓觀眾在看的時候發笑，既不會做的太多又不會做的不夠，而且在看完之後，還能夠回味無窮，甚至被小丑的精神感動。』

於是，在全場一片漆黑，布幕還未拉開前的短暫幾秒鐘內，我拋開心底對小丑的舊有想法，用開放的心體會觀賞。

一段段由五位演員共同構思創造出的劇碼，接續在我座位前方的舞台上開演，然後，在中場休息前我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是全場笑的最大聲最用力的人之一。用手搧動衣服製造出風吹的效果；用四肢舞動的節奏表現出跳傘降落的情境；用組合的金屬衣架創造出母親生產的剖腹手術？！多麼神奇的紅鼻子。我轉頭對龍霸說；『我也好想要一個。』

原來，小丑可以這麼有深度，或者說，其實是我自己膚淺的看不見他的深度！在滿場塑膠球、寶特瓶、水花和泡泡的小丑謝幕後，我打從心底佩服這些把自己形象完全拋下，戴上一顆紅鼻子，在臉上塗抹厚厚白粉，甘心情願出糗，甚至做賤自己，只為盡力搏君一笑的喜劇演員。

回家的路上，我不經意閃過一個念頭：小丑！對社會多麼有貢獻的一種職業呀！

引人發笑！引人發笑！引人發笑！他們的每一場表演、每一個動作，甚至所說的每一句話，目的都是希望觀眾能夠忘記煩惱，開懷大笑。你還能想像出比這種工作更有意義的事嗎？

然而，有多少爸媽願意，甚至舉雙手贊成、支持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小丑？！在台上讓人嘲弄；被人譏笑？我想恐怕不多。

我呢？我願意我的孩子成為怎樣一個人？在昨晚夜深人靜時，我和龍霸聊起這件事。 我想，愛和陪伴是我想盡全力給小孟的，至於她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做什麼職業，有沒有符合社會期待或是唸書時候有沒有好的成績，我並不在乎，也不想干涉。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她告訴我，她的人生夢想是當一個逗人開心的小丑，我也會盡全力支持（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在未來的日子裡，好好記住現在的這份感動，不要被父母的控制慾給沖昏了頭，變成只希望孩子讀書、讀書、讀書，然後找份安穩工作的媽媽。）。

有時候我常常會想，那些在特殊領域有傑出表現的人或孩子，必定有一雙願意無條件給愛的父母，因為沒有條件的愛，就彷彿黑夜裡的燈塔，讓孩子可以放心的出航，完成他們的人生夢想，飛累了，也不用擔心回不了家。而不是拿著自己的期待，希望孩子完成自己無法實現的希望。因為我相信，每一個孩子，都是一顆神奇的種子，原本就有最完美的天賦蘊含其中，無須改變、無須刻意培植，只需要給他們所需的養分，相信他們就可以順著天命去完成，也唯有當他們去追尋自己的天命時，才能夠讓自己活的最亮眼、最閃耀。我也相信，只有放手讓孩子去飛，去追尋自己心中的理想，當他們有一天成為父母的時候，才不會把那些童年無法追求的夢，轉嫁到下一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