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背影裡的父親深情

昨晚，趁著龍霸工作不忙的空檔，我們在晚餐過後，一起帶著小孟到運動公園裡散步、打球。


剛進公園沒走兩步路，怕冷的我就決定回頭，上車拿外套，再小跑步趕上已經走過半個公園的父女兩人。看著一高一矮，路燈下的兩人，腳後黏著長長兩道人影，隨著腳步前進，忽近乎遠的交疊分離。


我刻意放慢下腳步，遠遠看著兩人。龍霸正好低頭看著高度還不及腰的小孟，而雙手相交胸前抱著黑色籃球的小孟，也剛好抬起頭來回望，兩人似乎正在交談。和諧美好的畫面，讓我想起了父親與自己。


只不過，我和父親並不曾有過這樣親密的並肩散步。記憶裡頭的我與父親，總像是兩個相斥的磁鐵，無法靠近並存在同一空間。


年幼時的我，不能懂得父親工作的忙碌，以及回家之後的疲憊，只覺得他大聲說話的語氣嚇人，更恐懼於沒事就有可能挨罵的風險，所以，只要父親一回到家，我和姐姐就躲進房裡，除了吃飯，鮮少離開；有時候，從牆邊門縫中聽見父親隔天要值班的消息，兩人就像是即將得到天下最美好的禮物，興奮著期待天明。隨著年紀漸長，與父親之間，依舊有種難以說分明的距離感，好在已經不像小時候，見到父親，就像老鼠見著貓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儘管如此，和父親對坐著說話的機會，還是只限於在我犯了錯事，而他自認有責任義務要給我一番訓的時刻。


一直到婚後，搬離開自己從小生長的那間房子，我和父親的關係，才開始有了一些進展。慢慢能夠在電話的兩端，閒聊晚餐的主食、孩子學步與牙牙學語的趣事，然而，你一來我一往的對話中，焦點仍未曾著眼於彼此。


經常，看著龍霸陪伴小孟的滿足笑容，甘心情願趴在地上假扮摩托車，給女兒騎乘的模樣，我就忍不住一陣羨慕，總覺得能在父親懷裡、肩上、腿上、背上，爬、玩、笑、鬧的女兒最是幸福。而我，卻未曾擁有。


然而，昨晚的我，看著小孟和龍霸的身影，卻有了一種不同的想像。或許，我的父親，也有著和龍霸對待小孟一樣的深情，只不過，在他從小生長的家庭環境中，從未見過父親疼愛子女時的甜蜜，所以，他也只懂得，用打罵來表達關心，用努力工作讓我們不愁吃穿，來表示愛；又或許，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也和我同樣期待著父女相依，溫柔低語的甜蜜時光；更可能，其實當他看見女兒和他同桌吃飯，卻只想趕緊吃飽下桌逃離回房的閃爍眼神，傷心極了。


大人眼裡看見的事情，與孩子眼中看到的畫面，雖然發生在同一時光、同一場景，卻可能有著完全不同的演繹。第一次我覺得，也許在我眼中孤獨、強權、充滿控制慾望的父親，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用他心中最好的方式，來愛我和姐姐，一如龍霸對待小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