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進港

週六的晚上，在基隆婆家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上休息並打算進房睡覺時。婆婆對我說：『你先去睡呀！小孟說要跟我睡。』


『喔，好啊。那你趕快帶她去睡吧！現在已經快要12點了。』我看了看時鐘，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兩眼發直，盯著電視看海綿寶寶的小孟。


『沒關係啦！我陪她，你先去睡。』大概是聽了小孟說要和她一起睡，婆婆高興的打算滿足她所有看電視的慾望。


『我要去睡了，但是她也得要去睡覺了。』我說。


『沒關係啦，我陪她。』婆婆又再說了一次。就在我想著該如何告訴婆婆說，時間到了就該讓孩子睡覺這件事情時。小孟突然說：『我要跟你睡。』


『你要跟誰睡？你不是要跟阿嬤睡嗎？』我問。


『我要跟你睡，我不要跟阿嬤睡。』小孟又再說了一次。


『好啊！那你去刷牙，我們去睡吧！』我說。


『你不是都已經把枕頭拿到阿嬤房間了？要跟我睡嗎？』阿嬤顯然有點失望。


『再拿回去就好了呀。』小孟揉揉雙眼，爬到我身旁說。


『你耍阿嬤呀！』龍霸在一旁小聲的說，接著要婆婆把電視關掉。


『那你趕快去睡覺吧！』阿嬤關了電視後宣布。


陪著小孟刷完牙，說完睡前故事後，累了一整天的她，在我身旁沈沈睡去。


當然，我知道，小孟並不是因為要耍阿嬤才說要跟她睡。她可能只是因為和阿嬤玩得很開心，所以就這麼說了出口。但到了真正要想睡覺的時候，她還是習慣回到母親的臂彎，就像艘在外航行的船隻，仍舊需要靠岸進港補給休息一樣。


即使我心裡可以猜想的到，婆婆或許會因為小孟的出爾反爾有些失望，但我還是不能說出：『你去跟阿嬤睡好了，你剛剛不是說要跟她睡嗎？』或是『你跟阿嬤睡啦！這樣我可以睡得比較舒服些。』這類的話。因為這樣會讓孩子心裡有壓力，想跟媽媽睡，卻又會覺得母親不想要，反而不能夠做出她最想要的決定。我只想讓小孟知道，不論什麼時候，她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敞開雙必支持著她。她可以選擇跟阿嬤一起睡，如果她想要這麼做的話；但她也可以決定她還是要和我們一起睡，因為爸媽永遠都不會把她推開，只會非常樂意她的歸來。


就像今年三月初，小孟有一次決定要自己跟外公外婆回新店渡假。起初，我也有些不放心，心想從沒有離開過我身邊過夜的孩子，要是半夜哭鬧起來，該怎麼辦才好？但轉念又想，從小到大我們的爸媽不是也一直擔心著我們嗎？但每當我們有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時，這種擔心，卻反而變成一種壓力與負擔。所以，我決定放手讓她試試，既然是她說想要去的，我就幫她準備好衣服，同時明白告訴她我沒有要陪她一起回去，經過再三的詢問小孟想法後，她還是堅持要去。我就對她說：『好，那媽媽幫你把東西準備好。讓你跟婆婆阿公回去，如果到了晚上，你真的想要回家，也沒有關係，就請婆婆打電話給媽媽，我和爸爸會去接你。不用擔心，好好去玩吧！』沒有威脅、利誘她一定要留在家裡，也沒有事先斷言詛咒她一定會哭到不行，我只是協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然後讓她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不管多晚，只要她不想在外婆家過夜，儘管打電話給我們，我們一定會去接她回來。我想，這是我能替她做的最好安排。


後來，聽娘家媽媽說，小孟那一晚非常乖，沒吵也沒鬧，只是第二天一早醒來，當阿公問她說還要不要多住一天時，她立刻回答說：『我今天要回家睡。』我想，足夠的安全感，會讓孩子更加獨立，也有肩膀承擔她們自己做的決定，只要父母願意給孩子機會嘗試，同時讓孩子感到，無論如何，父母都是他們永遠的依靠與支持。


如果，我曾經在成長的過程中，感覺心碎受傷，我希望同樣的傷痕不會在次發生在我孩子身上；如果，我曾經感受到不被支持，那我期待自己用更寬厚的胸襟，來支持孩子；如果，我曾經有體會過一絲絲一毫毫的愛，那我要加倍讓這美好的體驗感受，傳遞給我的孩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