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搞錯了，寶貝！媽媽永遠愛你。

昨晚我從書房出來，準備帶著小孟上床睡覺時，她突然宣布：『我要跟拔拔睡在這裡（她的遊戲間），你自己去睡吧！』


『真的？你不跟我去睡覺？』


『對！我要跟拔拔睡這裡。』


『喔，好！那我走了，你要幫拔拔鋪床跟被子，不然會冷唷。』我說。


『好！』小孟從地板上爬起來，打開櫥櫃，撈出給客人準備的乾淨床單和被子。


『你真的要睡在這裡？可是拔拔想要回房間睡耶！』龍霸一臉狐疑的問。


『不要！你跟我睡這邊。』


我和龍霸對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今天這個小鬼頭又在變什麼把戲。


『好吧！那我幫你拿睡墊，這樣比較舒服。』龍霸拿出露營用的充氣睡墊開始吹氣。


看著龍霸和小孟的認真神情，原本因為聽見小孟說不跟我睡而閃過的一絲竊喜突然消失。雖然知道小孟是個獨立的孩子，但平時只要一想睡覺就黏著我不放的她，今天竟然會決定跟龍霸一起睡，還不願意跟我回房間，其中肯定出了一些問題。


『那，今天不睡在馬麻肚子上囉？』我試探著問。


『嗯！』


『好吧！』


『你先在這裡陪她一下，我去丟垃圾。』龍霸對我說。


『好。』我在龍霸剛吹好的充氣睡墊上躺下。


『你不要睡這裡啦！這是我要睡的。』小孟突然大叫了起來。


『先借馬麻躺一下。』


『不要，不要！』小孟試著用手推開我，還小聲的說了一句『滾出去。』


『孟孟，你說什麼？』我一臉驚訝錯愕的坐直身體，受傷、難過，又不解的問她。『你過來，馬麻跟你說話。』


平時只要說了一句新詞，便會被我稱讚上一整天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開始在和室地板上繞著圈圈爬。我看著她繞著爬著，心裡不斷回想，但確定在我們家裡不曾有任何人說過『滾出去』這句話，有可能是上次朋友的孩子來家裡玩時脫口而出的，因為他們家很常使用這樣的言語，但我不確定，也不想把責任歸咎在任何人身上，只想告訴小孟這句話會傷人很深。


等到她停止繞圈後，我輕輕拉著她回我身邊坐著，然後說：『小孟，你這樣說話讓媽媽很難過很傷心，以後請妳不要再這樣講話。』其實我心裡知道，低著頭的她，光是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就已經知道我很難過，也肯定明白這句『滾出去』不是句好話。正值模仿期的她，對很多言辭的意思和作用都還在摸索，我想，她只是聽過別人說這句話，然後找個時候試著用用看，再看看身旁的人會有怎樣的反應，然後將這些言語在她腦海裡歸檔，好等到適合的時機再取出來使用。


雖然小孟一直低著頭，表情與態度都清楚知道自己說錯話，但她看起來似乎仍然不想要與我溝通，等我話一講完，她就閃到龍霸身旁。龍霸見狀，又把小孟拉著坐到自己腿上，說了一次這句話有多傷人的道理，然後要她過來抱抱我，跟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小孟抱著我說。


『沒關係，但請不要再這樣說話了。』我說。說完便離開和室走回臥室，想讓自己跟小孟都好好靜靜。


躺在床上的我，突然覺得好傷心，想不透為什麼平時最愛我的小孟，竟然會對我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我細細的回想這一整天發生的事，卻還是想不明白。就在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龍霸帶著小孟進來刷牙，然後，我決定不要讓這件令人難過的事情放隔夜，因為我雖然想不透究竟小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猜想的事，我心裡有多難過，她心裡肯定也有相同程度的不舒服，只是沒有溝通出來罷了。於是我起身，走進浴室，對龍霸說：『等一下你去到垃圾的時候，我要跟小孟說說話。』然後，又走回床邊坐著。


『漱漱口！小孟，你要漱漱口呀！』我聽見龍霸在浴室對小孟說，接著就是小孟開始哭泣的聲音。（有時候當小孟很想睡覺時，她都只喜歡刷牙，卻不想要把牙膏用清水漱掉。）


我走近浴室門口，看著被龍霸抱著不肯漱口的小孟，淚眼汪汪的望著我。即使心想她可能還是會有不太想要理我的態度，我還是朝著她伸出了雙手，就像平時我要抱她的動作那樣。沒想到，她竟然也伸出了手，然後，我從龍霸手中接過她。『馬麻抱抱，我幫你倒冷開水漱口好嗎？還是你要我幫你擦擦牙齒？』我問。


替她清潔完口腔之後，龍霸看著我說：『你還是不要抱她吧！』


『好，那我們去床上坐著，坐著馬麻抱，馬麻想要跟你說說話。』我牽著哭成淚人的小孟走到床邊，抱著她坐下。龍霸拿起外套，準備出門丟垃圾。


『你怎麼啦？馬麻抱抱你好嗎？可以跟馬麻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問。小孟不理我，只是一直繼續哭。但我心裡清楚，她願意給我抱，跟我進房間坐在床上，就表示她的心裡已經放下了一些對我的憤怒，儘管我還不知道那些生氣到底是關於什麼的。抱著她、哄著她，我繼續說：『馬麻最愛的人就是你呀！你這樣一直哭，會讓馬麻很難過耶。』就在這時，她的哭聲瞬間轉大。（通常這樣的情況，就表示我說的話更刺激到她，或是讓她更難過。）然後，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晚上跟淞北北FACE TIME 時，淞名問她：『馬麻肚子裡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你高不高興？』時，她眼神閃爍飄忽的表情。


『你是不是以為馬麻不愛你了？』我讓她的身體稍稍離開我的胸前，看著她的眼睛問。


小孟點點頭。


『因為馬麻說肚子裡面有小朋友，所以不能抱你，讓你覺得馬麻不愛你了是嗎？』


小孟還帶著兩行輕淚的小臉又點了點頭。


接著，換我開始大哭。『你這個小傻瓜，馬麻怎麼可能不愛你？馬麻永遠都不會不愛你呀！馬麻最愛的人就是你了。雖然我現在不能抱你，但不是因為我不愛你，是因為如果有小朋友在馬麻肚子裡，馬麻一用力，他可能就掉出來了，所以才不能抱你。但絕對不是不愛你，知道嗎？馬麻永遠永遠都會愛你呀！寶貝。』我把小孟緊緊摟在懷裡，一邊哭，一邊用力的說著這些話。（其實我心裡知道，講的永遠比不上做的，她感受到的就是失去了抱抱，所以我決定，在必要的時候，我還是要抱她，除非肚子真的大到自己都走不動。）


回想起前天晚上我們告訴小孟，她要當姐姐之後，接著又告訴她以後不能抱她了；今天白天她哭著要我抱時，我也只是牽著她走到沙發旁才抱她到身上，種種不同於以往的待遇，一定讓她覺得非常受傷。所以，她對於有弟弟或是妹妹這件事情，才會從前天晚上的開心態度，轉變成有些不很確定。


『馬麻告訴你一個小祕密。你先去幫馬麻拿張衛生紙好嗎？』我滿臉淚痕的請同樣哭成不像樣的小孟幫忙。


『好。』她倒退下床，從茶几上抽了一張衛生紙給我，又爬回床上的我的身上。『什麼小祕密？』


『就是呀！』我一邊擤鼻涕，一邊在她耳旁悄聲的說：『你不是說，馬麻最愛的人是拔拔嗎？其實是小孟孟啦！』（這個時候，一定要讓她感覺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完全沒有改變，所以，龍霸，你就忍耐一下吧！）


『喔。』她抬頭看了看我，再看了一眼剛丟完垃圾回來的龍霸，笑倒在我懷裡。


『哈哈哈哈！』我們兩個抱在一起笑。


『笑什麼呀？你們兩個。』龍霸問。


『沒事沒事，你趕快去洗澡。』我說。（還好沒被看見前一刻我們兩個哭成一團的樣子，不然龍霸大概會覺得我們瘋了，一下大哭；一下大笑。）


『小孟你不是要跟我睡嗎？』龍霸問。


『不要啦！我要跟馬麻睡。』（我心想，這樣才叫正常，看來她的心結是以經打開了。）


『又不跟我睡了唷？』龍霸說完走進浴室洗澡。


『我們來睡覺吧！』我抱著小孟躺下。『你要不要跟肚子裡的小妹妹還是小弟弟說晚安？』


小孟搖搖頭。


『好吧！沒關係。』我想，只要小孟先不要認為她會因為有了其他兄弟姊妹而感到失寵，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


『妹妹ㄟ～～』才剛說完不要的小孟，又趴上我的肚子，輕輕的親了一下。看來她其實還是很開心可以有一個小妹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轉換。


看著小孟在我身旁滾來滾去的模樣，我想起母親好多次告訴我說：『你姐姐一直覺得媽媽很偏心，對你比較好。』的話。兄弟姊妹原是最親最親的手足，但卻經常為了爭寵，而彼此競爭。特別是原本擁有爸媽獨佔的愛的長子長女，一旦有了其他弟妹，就會感覺地位動搖。然而，我相信，孩子還是喜歡有兄弟姊妹的，光是看著小孟輕柔的抱著我的肚子，一直問妹妹什麼時候要出來，為什麼還不出來，就知道她有多期待。只是，在整個過程裡，也需要爸媽更加用心，讓孩子明白，他們絕對不會因此失去父母的愛。只要家裡的第一個孩子清楚明白，她擁有足夠的愛，她就有力量可以好好愛她的弟妹；當第二個孩子看到姐姐這麼做，就會知道，完全不需要爭寵，就會有滿滿的愛，他們就可以好好迎接第三個手足，手足之間的情感也就會更加緊密。當孩子能夠相信自己擁有足夠的愛，並且付出給別人時，回到他們內心的，將是更多更多滿滿的愛。


因為已經看見自己和姐姐從小的競爭關係，也看見姐姐在內心最底層對我的愛，我希望這樣的關係不要再繼續下去。不論是在我的孩子身上，還是在我身上，都可以讓手足間的關係更加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