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手指一家人: 如廁訓練

2010年六月，小孟第一次因為好玩

要求我們讓她坐上馬桶尿尿的模樣。

『孟肚子怪怪的。』跪坐在餐桌椅上的小孟摸摸自己的肚子。

『是想大便嗎？』我問。

『恩恩。』小孟眨眨眼睛，點了點頭。

『那趕快下來，我陪你去廁所。』我嚥下嘴裡剛吃進第一口的湯麵，心裡想著，真不該讓小孟在我炒菜時先吃煮好的麵，每次等到我要吃的時候，大便就來了。

咚咚咚咚小孟跟著我走進廁所。『你先進去，我拿椅子。』我替小孟把燈打開，快步走去拿小板凳，這樣扶著她坐馬桶的時候，才不至於把自己的腰給彎斷了。

匆匆替小孟脫下尿布，捲起洋裝，抱她上座。『媽媽，什麼聲音？』小孟抬頭看看我。『摩托車的聲音。』我說。

『媽媽，什麼聲音？』小孟轉著咕嚕嚕的眼睛再問。

『是知了在叫。你有要上嗎？』我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

『恩，要。』小孟回我。

『咦，ㄋㄟㄋㄟ。』小孟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把手從領口探進我的無袖背心裡。

『ㄟㄟㄟ，很癢啦！不要摸媽媽。趕快便便呀！ㄜ便便還要檢查ㄋㄟㄋㄟ唷？』我一手扶著馬桶上的小孟，一手把她小小的手從我衣服裡抓了出來。

『啊！毛。』小孟指著我的手臂大喊。

『是呀！媽媽的毛。』我看了看自己長在手臂上方的一根白毛。

『呵呵呵呵呵。』小孟像上了發條的勁量娃娃，以屁股為中心，邊笑邊左右前後用力晃著上半身。

『小心屁股掉下去。』我試圖用手把小孟扶正，但她還是瘋狂的搖晃上身。

『有要上嗎？』我低頭問著搖累了的小孟。她已經換了個姿勢，正把身體像棉被一樣折平靠在腿上，還把頭整個埋進我兩隻大腿中間，然後用頭輕輕敲著我屁股下的小板凳，兩條掛在馬桶上的小腿還晃呀晃的做運動。我肚子上的汗珠卻已經把貼著的衣服整個浸溼。看她沒有反應，我又問了ㄧ次，『上不出來就先下來唷，等一下想上再進來。』。

『有啦！還沒上出來。』悶在我兩腿中間的小孟突然起身。『媽媽不要看，小孟自己看。』感覺到我把身體靠在她背上休息的小孟以為我要偷看她大出來的便便。

『媽媽沒有看啦！你又還沒有上，我怎麼看得到。』我用雙手輕輕拍著她小小圓圓的屁股。

『媽媽拍什麼？』想要回頭看看我手的小孟，差點把自己從馬桶上轉了下來。

『媽媽拍你的屁股呀！』我說。

『打鼓。』小孟點點頭。

『對，打鼓。你有要上嗎？』我好想念餐桌上的湯麵，希望小孟可以趕緊讓我結束這個陪便的工作。

『上不出來。』小孟直起身來，想要直接跳下馬桶。

『那就先出去囉。』我趕緊把她抱下馬桶。

『媽媽擦屁股。』

『你沒有上，不用擦屁股呀！』我說。

『那我沖馬桶。』小孟光著屁股轉身想要沖水。

『不用沖啦！沒有尿尿也沒有大便呀！』

『歐。』小孟有點失望。

替小孟把尿布穿回身上後，我幫她和自己洗了個手，然後直奔飯桌，希望可以立刻享用已經涼了的湯麵。

小孟跟在我後面爬上餐椅，歪著頭看我。『怎麼了，現在可以吃了呀！剛剛好涼了，不會燙。』我說。

『看媽媽。』小孟繼續看著我。

『媽媽好看唷？』我問她。

『恩，好好看。』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好吧！我就不計較剛剛那個耍人的大便戲碼了。

『媽媽。』小孟叫我。

『怎麼了。』我問。

『便便。』小孟說。

我倒吸了一口氣。我還沒開始吃兩口呢。『是真的嗎？』我問。

『恩，真的。』

『好，那你趕快下來，媽媽陪你去馬桶便。』雖然我有點希望她說不用，然後自己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大便，這樣我就可以開心的吃下這碗湯麵，但最終，母親的責任感還是戰勝了飢餓的惰性。我選擇陪她練習，既然小孟主動告知我想要便便的訊息，我就帶她去廁所馬桶，好讓她把大便跟廁所馬桶連結起來。於是，我起身牽著她走進廁所，心裡想著，最好這次不要再耍我。至於那碗湯麵，大不了改吃涼的。

『還沒便吧！』我一邊替小孟脫尿布一邊問她。

『還沒。』她東張西望看著廁所裡的儲藏櫃。

『媽媽，什麼聲音。』第二次坐上馬桶的小孟問我。

『樓上有人掉東西。』我說。

『可能。』小孟眨眨眼睛。

『對，可能是樓上有人掉東西。』每次看到她眨著眼睛說「可能」的認真模樣，我就覺得好笑。

『媽媽笑什麼？』小孟問我。

『笑你很可愛呀！』我用扶著她的雙手摸摸她軟軟嫩嫩的腰和背部。

『呵呵！』小孟跟著我笑。

『買拜拜買拜拜！』小孟突然想起今天我帶她去買中元節拜拜用的金紙。

『對呀！今天我們有去買拜拜用的東西。』我說。

『買鞋鞋。』小孟繼續回想。

『還有去買鞋鞋，可是那雙不好看，媽媽過兩天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不好看，好醜。』小孟嘟著嘴巴說。『買麵包。』

『對，還有去買麵包。你想上嗎？』我一邊擦汗一邊想著剛剛忘記先開電扇，好熱，希望小孟趕快大出來。

『恩，還沒ㄜ好。』小孟又把身體往下趴在我大腿上。

『那趕快專心ㄜ吧！』我說。

『專心。』小孟抬起頭看我，然後重複一遍第一次聽到的「專心」。

『是呀！專心ㄜ大便。你會不會熱呀！』我看見小孟的頭髮溼溼的黏在臉頰、頭頂和耳朵兩側。

『不會。』小孟看著我。突然間，我有一種感覺，好像小孟很喜歡讓我陪著她大便，因為只有這個時候，我不用也不能做其它事情，不需要管水槽裡的碗還沒洗；不用把洗衣機裡的衣服拿出來晾乾；甚至不用忙著煮飯、洗菜或是處理她掉在地上的食物殘渣，只能專心陪她，所以不管她想要跟我說什麼、要我看什麼，我都會陪在她旁邊，也難怪即使兩個人悶在沒有窗戶的廁所裡，她都不覺得熱。『小孟喜歡媽媽陪你ㄜ大便，是嗎？』我問。

『恩，喜歡。』小孟把頭整個鑽進我無袖背心的領口，悶著頭卡在我肚子和大腿中間說話。雖然癢，雖然熱，但這回我沒有要她趕快坐好，專心大便，打算讓她和我都好好享受這段還有彼此陪伴的如廁時光。

緩慢摸著小孟背上突起的脊椎骨節、細細小小的淺色汗毛。『好癢。』小孟坐起身來。臉上的表情不再玩鬧，看得出來她正定神專注，腰間與腹部間的肌肉也開始收縮，我靜靜的不講話，只用手輕輕扶著她。

『ㄜ好了嗎？』我問。

『還沒。』小孟轉身彎腰探頭往馬桶裡看。『便便，媽媽。』她說。

『恩，有看到嗎？』我問。

『有，媽媽看。』她轉過身來面對我。

『要媽媽看呀？媽媽不用看吧！』我笑著問她。

『要啦！』

『好好好，我看。』這回換我探身從她的屁股和馬桶蓋中間往下看。

『舒服嗎？』我問。

『恩。』小孟回答的同時，我聽見另一條便便掉進水裡的聲音。

『ㄜ好了。』小孟說。

『好，那下來吧！我們洗屁股。』我抽了張衛生紙，幫她把屁股稍微擦擦，然後牽著她走進淋浴間洗屁股。

事後想想，要讓孩子學習坐上馬桶，改變掉排便在尿布裡的習慣，本來就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工作。既然我選擇讓她慢慢來，慢慢喜歡上這種坐在馬桶上的感覺，我就應該要多給她一些時間。

再說，平常的我，雖然都在家裡陪伴著她，但嚴格說起來，她陪伴我的時間應該比我陪伴她的時間多。我洗菜、煮飯、切水果時，她在一旁的板凳上，坐著看我，有時候替我遞遞鹽罐、胡椒，有時候吃吃我剛切好的蔬果配料；我洗衣服的時候，她在陽台蹲著玩種花的耙子、鏟子，或是幫忙我把洗衣藍待洗的衣服丟放進洗衣機裡；就連我寫部落格時，她也喜歡坐在我的腿上，拿筆隨意在鍵盤下方的大張白紙上塗鴉，然後不時看看自己在『媽部格』（小孟對『媽媽部落格』的講法）上的照片。而我，只有在這些家事工作都告一段落時，才能陪著她一起到房間煮飯、講故事或是唱歌。也難怪小孟特別喜歡在廁所慢慢ㄜ大便的時光，因為這樣有媽媽完整的陪伴。

一天龍霸提早下班回家，正巧遇上小孟的便意，我就讓龍霸陪著她到廁所，自己溜回餐廳吃飯。沒多久後，聽見小孟在廁所大喊：『爸爸蹲，爸爸蹲。』。

『爸爸站一下嘛！蹲的好累唷。』我探頭一看，沒有事先準備小板凳陪便的龍霸，正打算換個姿勢改成站立彎腰扶著小孟，卻沒得到批准。

『爸爸蹲，爸爸蹲啦啊！』小孟拉長了尾音。

『好啦好啦～爸爸蹲。那你ㄜ快一點，可以嗎？』龍霸向小孟求饒。

聽的我忍不住發笑，雖然把龍霸的痛苦拿來當成自己開心的笑點實在不是件好事，但偶爾看到龍霸也可以嚐嚐這種帶孩子的辛勞時，就還是會忍不住，大笑。

雖然經常會聽到家裡的長輩提起哪家的小孩，多小多小就會自己上廁所，但我覺得如廁訓練就像讓孩子自己拿湯匙吃飯一樣，不用操之過急，也不需要強迫孩子過早學習，只要留心觀察。一旦孩子能夠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排便時會有的不同感覺，也願意使用小馬桶或是幼兒馬桶蓋時，如廁訓練就會進行的很順利，不但容易成功，也可以讓孩子很有成就感。

就像幾個月前，小孟雖然有好幾次都能夠清楚且準確的告訴我她要尿尿，但一換上內褲後，因為許多次太過專注在玩耍，而尿濕褲子的情況，卻讓她產生反感，導致她很排斥坐在馬桶上尿尿，也讓我了解到那時的她還沒有準備好。為了不要讓她感到挫折，也替自己省去不時要清潔地板的時間，我重新替她包回尿布，決定放慢腳步，慢慢來。現在即使她有時候會主動告知我要尿尿或便便，我也還是讓她先包著尿布，心想，反正每個人最終都會脫離包著尿布的日子，既然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就讓她順著自己的速度吧！

最近我和龍霸帶著小孟去挑選了一個幼兒馬桶蓋，並且在牆上她可以拿取的高度掛了兩個掛鉤，方便她可以自己將馬桶蓋放上馬桶，這樣一來，既不用擔心小孟會掉進馬桶裡，我和龍霸也可以比較輕鬆的陪便，不需要擔心把彎腰斷或是把腿蹲酸了。